1994年的这个秋天注定不寻常。
在很糟糕的一夜睡眠之后,他开始厌烦他眼睛捕捉到的一切,包括一些被他在过去与舍友们聊侃中倾心过的女孩的脸,他曾经用一些华丽的词句模仿普希金诗句的写法给她们以热情的赞美,现在,陆泊宁感到厌烦和憎恶了,就像那些女孩欺骗了他的感情一样,就连夏轩、张岩这几个好朋友,他都有点为他们感到可怜——不是憎恨和厌恶,而是可怜他们,这种复杂的情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刻来的,但他并不想拒绝,这种没有理由的情绪的继续,使他感到一种惩罚的快乐。
他的书本简易搭成的栅栏后面趴着,脑袋里大片混沌,琪走了,她成功了,像我所愿意看到的一样,而我呢!现在却很糟糕,整天懒散地生活,使人感到疲倦和厌烦。我和她一样都在变化,而她按着她最初的想法走下去,就连那微笑和热情都是如此,我却变得连自己都生厌了……我惭愧啊!我可怜我自己和我周围的人都像一群笼中的鸟,叫得响,却不知外面的世界和自己的翅膀,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啊!我为什么来了这里?是谁让我来了这里?……
陆泊宁不自觉地拿出孟琪给他的信,很长的一些,而在他脑中留下感觉只有几句话。
“泊宁,我在这儿又结识了很多的朋友,这些漂亮的女孩热情又活泼,像这里的一切让人都喜欢一样……我的心情好极了,像飞翔的小鸟入了神奇的树林,在这里,我又将建立一个新的世界……我不高兴你不来送我,那时我是多想见到你呀,是姐和姐夫送我到车站的,我的眼泪在车开的一瞬间流下来,你说过,我已不是个小女孩,我该独立了,在我即将开始的新的路上,你为我祈祷了吗?就像分享我成功的喜悦一样,以真诚的心为我祝福,我也祝福你……别忘了两年后,我不会输给你的……”
像水洗过的岩石一样,陆泊宁很快地读完了信,却没有很特别的感觉,并以厌倦的神情拿出一沓信纸,准备给琪回信,每次收到她的信,总是立刻回信,而且总是很长很长的。
可是这次却只写了几行,便无法继续下去,并第一次感觉到给琪写回信其实也是件无聊的事。“真是无聊!”‘嗤’的一声,信纸被剥离下来响声很大。同桌的邹立春看了他一眼,因为此时的一声对于他来说已经胜过了老师的讲课声。本是那位上海籍的女教师的音就很难辨析,需要在大脑中经过较长一点的时间处理才能被理解,而现在陆泊宁制造的声响使他皱了一下眉。
陆泊宁却在自己的思想中,“不能,我不能这样,我不会向他认输的,即使她理解我的苦恼,我也不可以的,我在她心中永远是坚强的,她说过她喜欢我这一点。”可是,又是“嗤”的一声响,又一个装进裤袋中,他的裤袋鼓起来。
身边的邹立春,一碰他的胳膊,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正撞到老师那冷峻的目光,像一柄维护自己尊严的利剑,让陆泊宁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情绪,他的知趣使一切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