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鸭

我从小跟奶奶一起生活,和奶奶有着深厚的感情,上学后才回到爸妈身边,因为距离原因只能在寒暑假回到奶奶身边,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奶奶也习惯把好东西留到我回来。

有一年春节奶奶杀了只鸭子说要给我解馋,结果还没来得及吃我就被爸爸接走了,我舍不得奶奶,找了很多理由爸爸也没让我留下来,临走看到院子里的鸭子我嚎啕大哭,说我还没吃鸭子呢,奶奶说她把鸭子腌起来等我暑假回来吃,我哭道等到了暑假鸭子都坏了,奶奶说不会的,正月里的腊肉放多久都不会坏,这是老天爷定的规定。其实我馋的不是鸭子,是那份还没来及的享受的宠爱。

暑假回来时奶奶家低矮的房檐上挂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像只大老鼠,我盯着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东西,奶奶得意的说看把你馋的,怎么样,我说留给你就留给你,我这才反应过来是过年时杀的那只鸭子,那只又大又肥的鸭子经过半年风吹日晒只剩下一副黑黢黢的骨架,我嫌弃这还能吃吗?奶奶说能吃,这样更香嘞。当晚奶奶就把这个“木乃伊鸭子”从屋檐上松绑下来,放在水里浸泡整整一夜,第二天奶奶张罗了花椒、八角、辣椒……,但直到鸭子端上桌我也未闻到任何肉香味。夹起一块,别说肉,就是连皮基本也没了,我左一口右一口,翻过来倒过去也没撕下一点东西下来,反倒是奶奶,用着满嘴假牙美滋滋的嘬着,并反复像我确认:怎么样,这鸭子香吧!我知道这半年奶奶又没舍得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奶奶心目中的好东西是没有保质期的,例如石榴,每年寒假回去我都会看到院子里光秃秃的石榴树上套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我知道那里面裹的是今年最好的石榴,怕被鸟偷吃奶奶用塑料袋包起来,北方冬天又冷又干,这个石榴不知挨了多久的冻才能等到我,奶奶熟练得拿起镰刀把它们砍下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剥掉外面冻坏或者烂掉的,哪怕最后只吃上一小块奶奶都会心满意足。还有去年秋天我给奶奶寄了一箱橙子,大概二十只左右,正月里回去她竟然还从她的百宝箱里掏出五六个说是给我留的,橙子变得又瘪又干,但切开后还有一丝清甜,我问奶奶你是怎么保存的,奶奶得意地说她有她的办法,后面我想在等待过程中应该也会腐烂掉很多食物,但奶奶却一直学不到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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