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世世为兄弟,再结来世未了因。
这是苏轼在乌台诗案身陷狱中,以为生命即将终结时,写给弟弟苏辙的诗。
这句诗的前一句是: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意思是说:本来人死了之后,是个青山就可以把我埋葬了,但留下弟弟一人,倘逢空山夜雨之时,未免独自伤神,想到这里,真是情何以堪。
原来苏轼早年与弟弟在旅驿读书,一次读到唐人韦应物的一首赠人诗“那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一联,彼此十分感动,就相约将来入仕后尽早退隐,以享受“风雨对床”的闲居之乐。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太晚了。今生已矣,愿结他生未了之缘。
这就是苏轼与苏辙感人至深的兄弟情。
苏轼之前曾有诗云:我年二十无朋俦,当时四海一子由。按康震老师的解释就是:我没有一个哥们儿,我这辈子就一个朋友,就是我的兄弟子由。
苏辙又是怎样回复兄长的情谊哪?
苏轼中举后赴凤翔(陕西宝鸡)任判官,苏辙从汴京(开封)一直送到郑州才分手。
宋神宗元年(1079)八月,苏轼在湖州因乌台诗案被捕,押至汴京,在御史台狱中四个月,审讯他的谏官竭力罗织罪名,多方株连,欲置他于死地。
苏辙比苏轼小四岁。兄弟二人,自幼就一直生活在一起。当苏辙听到苏轼被捕的噩耗时,无异晴天霹雳。他是最了解兄长的人。兄弟二人从政以后,彼此政见一致,苏辙非常了解这次事件的严重性。这时,他正在应天府(北宋的南京,今河南商丘)任判官,立即上书神宗,自诉得到苏轼下狱的消息后,“举家惊号,忧在不测”,“臣早失怙恃,唯兄轼一人,相须为命”,“乞纳在身官以赎兄轼,得免下狱死为幸……”。后来苏轼结案,苏辙果真谪往筠州(今江西高安)为酒监。
一场乌台诗案,鉴证一世兄弟情深。
我想起另一对兄弟,另一场愿以己身换对方生死的情真意切。
公元755年,唐安史之乱爆发,王维虽诗名满天下,但也不过任给事中一职,对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来说,这是个可有可无的官,所以玄宗仓皇北顾时,是来不及带上他的,等王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叛军俘虏了。
安禄山对这个天下闻名的大诗人很是上心,把他带到洛阳,强迫他做了官,以示世人自己对文人的尊重。
王维说自己:陷身凶虏,尚沐官荣。自是深知祸福皆不由己身。
果然,758年,洛阳收复,大唐王朝真的要打回来了。大批被俘虏的官员,都被清算。前宰相陈希烈就被处死了!王维未能幸免,也在清算之列。
但是王维也有一个弟弟,而且才能卓著,当时与王维几乎比肩的俱以名闻。这个弟弟就是唐朝代宗期间宰相之一的王缙,而且是安史之乱中协助李光弼成功守卫太原的功臣。
王缙自请降职,削去爵位,得保兄长王维性命。
761年,王维任尚书右丞。春,上《责躬荐弟表》,请求削去自己全部官职,放归田园,使其弟王缙得以还京师。
一场安史之乱,鉴证一世兄弟情深。
莫不是这王维和王缙,从唐之后,又到了宋,成了苏轼和苏辙,写下了“与君世世为兄弟”的誓言,验证了虽然时空变迁,但是骨肉兄弟的深情厚谊,从不会改变的真知?
那么,下一世,下一对兄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