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知县大人

知县姓何，单名一个胤字。何胤本来是当地一名私塾先生，一肚子文才，在当地颇有名望。明清两朝更替，原来的县令是大明崇祯皇帝的命官，这县太爷胆小，生怕清朝找他算旧账，一撂挑子跑啦。大清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朝廷里面的乌纱帽不够用，下面的乌纱帽用不完，都嫌县令的官级太小，能胜任的不愿意来，不是那个料的争着要，这里的县令的位置一空就是两年。顺治爷本想恢复科举，广纳贤才，无奈边关战乱未平，科举的事只能一拖再拖。

自从秦始皇实行郡县制以来，历朝都把县一级作为吏治的基层单位。满族得江山后，不是去同化汉族，而是设法让满族融入汉族，一切都以原来的老吏政模式办，顺治帝还专门请了一批明朝大臣教大家宫廷礼仪。在没有恢复科举之前，采取过渡办法，县令一级官吏明朝遗留下来的能留则留，不能留的实行当地乡绅举荐制。经乡绅们一商量，就把何胤给推到县太爷的位置上来啦。

何胤忙活了一年，难得有几日清闲，索性关闭了大堂，躲在后院自己的书房里读书，正摇头晃脑地读到兴处，忽听外面“蹦蹦”地敲门声，何胤一脸的不高兴，把书往桌上一扔，冷冷地问道：“谁呀，啥事？”

“知县大人，有客人找你。”何胤听出是衙役的声音，急忙换下睡袍，把门打开。

穆栋才双手抱拳施礼道：“冒昧打扰，请知县大人海涵，鄙人穆栋才特来拜府！”

何胤并不认识穆栋才，倒是站在旁边的那个人有点面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用尴尬的眼光望着衙役。

衙役忙介绍道：“这位是山西大贾穆栋才先生，就是前些天您把那处废寨子送给他的那个穆先生。”

何胤这才对上号，忙拱手还礼道：“欢迎穆先生光临，请，请！”

入座后，何胤指着黄掌柜道：“我想起来啦，你就是上次代表穆先生来的那位黄掌柜。”

黄掌柜急忙起身施礼：“知县大人好记性。”

老二手里提着一个木制食盒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穆栋才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家二弟穆良才，没见过大世面，有点局促。”

老二鞠了一恭：“知县大人好！”

何胤笑着道：“好，好，快坐。”

穆栋才指着老二手里提着的食盒道：“这是刚才从半月楼定的一盒点心，不成敬意。”

老二趁机把食盒放到傍边的桌子上，由于食盒太重，接触到桌面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穆栋才心里一惊，暗自埋怨老二毛手毛脚，不会办事。

何胤笑道：“穆先生客气啦，客气啦！”指着衙役道：“快给客人备茶。”

穆栋才打量着知县的会客间，面积不大却又十分雅致，红木家具将客厅衬托得简洁明快，客厅旁边有一侧门，门两边挂着一幅对联：“开卷群言守其雅，抚琴六气为之清”。让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间书房。

“一看这客厅，书房的布置透露出一股书卷之气，就知道知县大人就是个学问人。”穆栋才慢慢品了一口茶夸道。

大凡学究最爱听的就是别人夸他有学问，穆栋才的这句话正好挠到何胤的痒出：“何某本就是一个做学问的人，阴差阳错就把我放在了这文不文，武不武的位置上啦。”

穆栋才虽不在官场，生意场上阅人无数，不但善于察言观色，还擅长攻心，知道对方的软弱点在什么地方，他要从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入手，慢慢切入正题。

“栋才一直在山西做点生意，赚了点小钱，但就是读书太少，处处吃亏，下一代可不能再没有文化，所以我想在您给我的那块地上办一座学堂，好好培养后代，要他们将来能有出息。”穆栋才不紧不慢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听到穆栋才的想法，何胤两眼发光：“好，好，千秋大业，育人为本，穆先生的想法好啊，我支持。”

何胤的三个好字，让穆栋才心里有了底：“大人把那块地给了我，已经是对我的最大支持啦，下面的事就是栋才我来办了，咱要给学生建最好的学舍，提供最好的读书环境，这些不要公家出一两银子，穆家全包。”

办一所上档次的学堂，是何胤一生的心愿，就是苦于没有银子，现在有人出钱，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到自己的头上，即为当地做了好事，又为自己提升了政绩，还能兼而顾之收点好处，一举多得，何胤有点兴奋。

“以穆先生看，我能做点什么？”何胤问。

穆栋才知道知县大人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便笑着说：“您要做的事情太多啦！”

何胤心里“咯噔”一跳，暗想道：不会是给我的一个套吧？不由得多了几分谨慎：“只要是本县能做到的，当仁不辞！”

穆栋才听出了何胤语气上微妙的变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把他给吓到了，急忙解释道：“我回去先请人绘制一幅学堂建筑图纸，您给审一下，设计不好，就是花的银子再多，也出不来效果。等学堂建好后，您得给咱的新学堂起一个响亮点的名字，请几个好先生。”

何胤听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哈哈一笑道：“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穆栋才一边画着草图，一边解释着自己对学堂布局的构想，何胤不停地点头称赞。穆栋才放下笔问道：“咱们这里好的教书先生每月能给多少银子？”

“也就是个三四两银子。”何胤答道。

“我有个想法，咱把教书先生的月薪分成四两、六两、八两、十两四个档次，另外每个先生提供一个四合院，要他们把家眷都带过来，要把这里当成家，就得给人家整的像个家样，要不然有本事的人谁愿意到咱这旮旯湾里受罪。”穆栋才说。

何胤竖起大拇指道：“有远见，能干大事！”

“还有学生不分家庭贫贱，一律通过严格考试进来，所有的学生不收学费，学堂的所有费用由穆家承担，生活费减半，贫困家庭的子女全免。”穆栋才承诺道。

何胤吃惊地望着穆栋才：“大手笔，大手笔，没有先例啊，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那你穆家的银子从哪里来？”何胤不无担心。

“穆家经商多年，尚有些家底，在这里安顿下来后，仍然要做些生意来补贴学堂开支，还有我想有个请求。”穆栋才停顿了一下，观察何胤的反应。

何胤扬了扬眉毛：“说，说下去！”

“能不能把周围那片荒地给我复垦，每年的收成，除去成本全部用于学生的生活补贴。”穆栋才要求到。

“开垦、复耕荒地乃朝廷一贯提倡和扶持的事情，只要你有能力耕种，那块荒地都给你啦，也算是本县对穆先生办学义举的支持！”何胤说道。

穆栋才拱手道：“由您县太爷的支持，我心里就有底啦！”

“此举关乎本县的声誉，只能干好，不能干坏。”何胤还是有些心里不踏实。

穆栋才听出了何胤的话音：“请县太爷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事说干就干。”

何胤点着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