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一个孤独的散步者

读完雷蒙·特鲁松所著的《卢梭传》,我无比吃惊,同时也无比困惑:写下《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爱弥儿》、《社会契约论》等文笔优美、逻辑严密的经典之作的卢梭,竟然如此的极端,如此的疯狂!

卢梭,这位著名政治论述家、文学家和音乐家,他的一生不可不谓传奇。

1712年,卢梭在日内瓦出生,成长于喀尔文派教徒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个钟表匠,生意不好,且爱招惹是非,母亲则出身富贵之家,但在生下卢梭后死于产褥热。在卢梭小时候,父亲就因卷入打斗冲突远离家乡并另外组建了家庭,卢梭从此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13岁时,卢梭被送到一个雕刻匠那里去当学徒,因为不喜欢这份工作,他在三年后逃走,改信天主教,目的是为了得到住在安锡的华伦夫人的庇佑。卢梭在华伦夫人家中靠她养活,度过了十四个年头的大半时光。在这期间,卢梭做过华伦夫人的情人,也常常独自外出漫游。他至少尝试过十三种职业:比如雕刻匠、男仆、神学院学生、乐师、公务员、农夫、私人教师、出纳员、乐谱抄写员、作家、私人秘书等。直到三十多岁,卢梭都过着失败而又依赖的生活,尤其是依赖女人。直到1743年,他有了一份似乎是肥缺的差事:法国驻威尼斯大使孟泰居伯爵的秘书。但这份工作也只维持了十一个月,因他被解雇并为逃避威尼斯法院的逮捕而告终。孟泰居伯爵说,他的这位秘书注定是贫困的,因为他“性情令人讨厌”、“说不出的傲慢”,这是他“精神错乱”和“自视过高”的结果。

1750年,卢梭的命运才真正发生了转折。在去看望好友的路上,卢梭看到了第戎学院的征文布告,题目是:“科学和艺术的复兴是否有助于道德的改善?”灵光一闪,卢梭发现了自己该做的事。其他应征者很自然地为科学和艺术事业进行辩护,他却论证自然的优越。论文得奖后,三十九岁的卢梭一夜成名。《论艺术与科学》的出版,并没有使卢梭富有,但却使他成为职业作家,并且有机会结交贵族。在1750年以后,卢梭的生活就一直依靠贵族的款待,虽然有时他也会抄写乐谱来赚钱。1762年,随着《爱弥儿》的出版,卢梭的声望再一次提高。但是此书的内容却触怒了法国政府,《爱弥儿》被公开焚毁,卢梭从此开始长达数年的逃亡生活。在卢梭生命的最后十年,政府对逮捕他逐渐失去兴趣,而且卢梭的主要敌人是知识分子同行,尤其是伏尔泰。为了回应他们,卢梭写下《忏悔录》为自己辩解,并于1770年以后在巴黎定居。1778年,卢梭去世后,他的名声重新高涨,并在大革命时期达至顶峰。

卢梭其人非常复杂,他善良、谦逊,却又及其敏感、多疑,甚至有些被害妄想。尤其是在逃亡期间,总是觉得朋友们居心叵测,想要迫害他,使得他几乎和以往帮助过他的好友们一一断绝联系。休谟初识卢梭时,曾一度评价他“和蔼、谦逊、多情、无私而且极其敏感”。但经过更多接触后,他认为:卢梭简直是个怪物,他自以为是世间唯一的重要人物。

卢梭因著书立说而名满全欧,也因著书立说而受到人身威胁。敬仰他的人对他顶礼膜拜,称他为“精神的导师”,而憎恨他的人则恨之入骨,说他是背叛上帝的魔鬼和制造社会动乱的人。同时集莫大荣誉和莫大羞辱于一身,这种例子是不多见的。

也许正如卢梭自己所言,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他,他是人生路上的一个孤独的散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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