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越来越淡了,今年这个年尤其如此。原计划在老家呆上几天,陪母亲,宴亲友,好好享受年味,告慰一年的辛苦。但美美的计划被无情的疫情扰黄了,刚过完年,就不得不匆匆返回。
中国人讲究吃,过年尤甚。这个年,只有两顿让我勉强记住:一是除夕夜的团圆饭,一是初一老家的中餐。记住的原因,不是团圆饭的浓情和菜肴的丰盛,而是这两餐都没如愿地品尝到一种特别乡味的菜肴,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这道菜,是我们那儿的特色,在其他很多地方都吃不到,即猪血丸子。在乡下过年的那两顿大餐,在寻找这道菜的过程中,我的筷子是长了眼睛的,可都没有看到那个黑乎乎的、有着椭圆状外形的猪血丸子。
猪血丸子是老家曾经盛行的一道特色土菜,以邵阳猪血丸子最为著名。我们家离邵阳不远,腌制的猪血丸子不比邵阳的差,只是邵阳人能说会道,长年奔波在外做生意,猪血丸子随着他们的踪迹早就声名在外了。
猪血丸子制作工艺复杂,生产周期漫长,这道菜在如今乡下的年味里慢慢地难觅其踪了,不断消失的传统成为年味越来越淡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消失了,记忆才越来越深,情感才越来越浓。家乡那道猪血丸子是蒸的,啥都不用放,放了就画蛇添足了。蒸的猪血丸子比炒的和煮的,味道更美。最好是放在饭锅里,米面上。那时候是用柴火做饭,饭开了,有一个熄火两三分钟,让蒸气降落,再生两把火加热的过程。饭开之际,把猪血丸子放进去最是恰到好处。饭熟了,猪血丸子也好了。拿出来,热乎乎的,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切成3毫米左右的薄片,再捧起来,放回碗里,依旧是一个完美的椭圆。这个圆,也象征团圆和圆满。
小时候的猪血丸子口味重,咸咸的,是用来下饭的,往往一块就可以下一大碗饭,不需要其他菜肴。猪血丸子可以长期储存,不用担心变质。富裕人家的猪血丸子有时候可以吃到上半年快结束,地里的辣椒、茄子、苦瓜长出来为止。
猪血丸子不是想做就做的,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做的。年底要过年了,杀猪了,有猪血和多余的肉了,做豆腐了,有剩余的了,才考虑做猪血丸子。将五花肉剁碎,往往五花肉有限,只是象征性地放一点,将豆腐捏碎,放进盆子里,再倒进猪血,放进剁碎的橘皮、生姜、大蒜、辣椒,不停地搅拌,揉捏,使其深度融合,形成泥状,充满黏性。抓出巴掌大一块,放在两个掌心之间来回挪动,拍打,形成椭圆。当做饭菜的柴火熄灭,在柴火灰烬上撒上一层厚厚的糠、瘪谷或者花生壳,把锅搬走,在灶上放一块铁搭子。然后把猪血丸子整齐地摆放在搭子上烘烤。这个烘烤的环节要不断重复,约20天左右,烘少了火候不够,烘急了难以均匀。烘熟的猪血丸子腊香扑鼻,集腊肉、腊豆腐的味道于一体,闻着那气味就让人涎水四溢,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