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雨声。不知何时,窗外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那声音,初时像春蚕啮桑,细细琐琐的,须得屏息才听得真切;后来便密了,成了撒豆似的,簌簌地,一阵紧似一阵地,敲在书房外那几片芭蕉叶上。这声音,于我这般枯坐的夜游人,竟成了一种恼人的絮聒,一种无端的撩拨。我的心,本是古井一般,沉沉寂寂的,被这雨丝一扰,便不由得泛开了一圈圈无可名状的涟漪。
我推开身前的书本,索性走到窗前。玻璃上,雨水纵横交错地流下来,像无数条急急慌慌的小溪,将窗外的灯火,都拉扯成一片片模糊而颤动的光晕。那光,黄的,白的,交融在一起,又冷冷地敷在湿亮的柏油路上,仿佛一条无声的、流淌着光明的河。街巷是空荡荡的,白日里的车马喧嚣、人语扰攘,此刻都被这雨洗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庞大的、几乎是实体般的清寂。我看着这雨,这夜,心里头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矛盾。这雨,它隔绝了世界,将我囚在这斗室之中,我本该觉得气闷的;可偏偏,这被隔绝了的、小小的清静,又让我生出一种自私的、安稳的欢喜。热闹是他们的,这无边的雨夜,却好像单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的思绪,便不由得飘忽起来,像一只找不到落脚点的鸟儿,在这雨声里盘旋。忽然就想起幼时在故乡,也是这样的雨夜,只是境况是全然不同的。那时我们住在老屋里,屋顶是青瓦铺的。逢着夜雨,那雨点打在瓦上,声音是清越而圆润的,叮叮咚咚,颇有节奏,像一首古老的催眠曲。祖母总在那样的时候,点起一盏昏黄的油灯,坐在床头做她的针线。我便偎在她身旁,听着屋外的雨声,和着她手里丝线轻微的“嘶嘶”声,心里是满满的、笃定的安然。那雨声,是温存的,是亲切的,是家的声音。它仿佛在说:孩子,安心睡吧,外头风大雨大,这屋里总是暖的。
可如今呢?如今我住在这四壁萧然的水泥匣子里,听的是雨打玻璃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