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有雪,纷纷扰扰;城里有人,熙熙攘攘。
浩子死了。突然就死了。可是,浩子是不会自杀的。安子似乎是可以肯定的。大概是因为那过去的故事。
每个人的故事里都有一座城,安子的城是在小山上的城。从地理上属于南方。下雪的时候,北京叫做北平,苏州美曰姑苏,南京成了金陵。而山城下雪的时候,便也是南国,是安子的南国。
山城正式冷起来了,就好像安子的心。
这时候的他正在汽车站等车。一切计算的如此之巧妙,五分钟到公交车站,十二分钟轻轨,然后就能赶上八点半的汽车。可是他忘了还有堵车和迟到的说法,赶到的时候车已经走了。
并没有人愿意等待你,也没有什么事物是不会离开的。就好像爱情,也好像生命。
昨天,安子又被朋友强行谈论到他的前任。从来不会纠结于前任问题的安子也被带到一条偏僻的路上。他怎么也走不出来,却也怎么都离不开。
前任快结婚了,好友曾加了她的朋友圈,看到了这个“噩耗”,也就告诉了安子。安子又没有删掉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安子清楚,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个过渡,而如今,没有一成不变的爱情。。
提出分手那天后,安子给沈浩打电话:“我和她,似乎没有爱情,我们更多的像炮友。不在一起,我过去她那里,我们吃饭,然后做爱。然后看电视,再做爱。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了。”
沈浩在电话那头,笑的不可开交:“没想到,我深情纯洁的安子,如今把爱情这么随意啊!”
“去你大爷的,我还是那个纯情小男生,只是,不够单纯了。”安子哭笑不得,成长的标志似乎就是笑着说出曾经会流泪的话。
安子不叫他沈浩,叫浩子。据说,是浩浩荡荡的大海边有的他,所以就有这么个名字。不过,浩子自己说,因为自己是超级英雄,一身浩然正气,所以带一个浩字。安子说,那得叫沈浩熊。浩子可没有给安子好果子吃。
安子和浩子做了十年的兄弟,很遥远了。不过,安子现在才明白,和浩子只有一个十年。十年后的现在,安子在山城追寻,浩子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此时安子两耳塞着耳机,里面传来一首英文歌,安子不是很清楚歌词的意思,但是旋律很好听。开心时候进入的是耳,难过时候音乐钻进了心里。耳机为安子隔绝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只有安子,还有他乱滚的思绪。
五年前,安子离开小城,来到重庆主城上大学。所有的人都知道,安子的命运彻底改变了。安子属于寒门学子,十几年学学习,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只是,安子不清楚,如果没有上大学,他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是下雨的时候,人们的心情容易低沉,安子这会儿就特别不开心,生活中所有的悲伤逆流成风,裹着着肆虐的冷空气往脖子里钻,然后沉沦,落到了安子心里。安子一个冷颤。
最初,安子以丰富的大学经历和实践经历拿到几份就业协议,最终选择了现在的初创公司。人们都说,创业型公司很有机会。所以安子早早来到了公司,毕业半年,工作却有一年了。这一年,安子把所有的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了公司。年轻真好,那么单纯,那么充满活力和激情,却也那么幼稚。这个社会比安子想象的复杂的多。他只能沉沦,在沉默中灭亡,或者爆发。
出来工作后,安子开始迷茫。他不明白,大家眼中优秀的他为何变得如此颓废。他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落水的狗,耷拉着耳朵,怀疑的看着过往的人群。自己用尽全力以赴,却发现,最后不过一厢情愿。
或许这样,安子才觉得自己百无一用吧!
大概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才不能拥有美好的爱情和优秀的工作。能力和自己的所得是正比的。
不过,这个城市的寒冷,让安子始料未及。寒流就这么来了,突然得让人措手不及。似乎又不仅仅是寒流是这般折磨着人的心灵。
耳机里传来新的歌曲:“时光一去不复回,往事只能回味。”人在最为失落的时候,总是会回首往事。因为那往事里,有曾经开心的故事,还有着那座城。安子写过一篇小说,就是关于一座城。城里住着自己爱的曾经和爱的人。我们应该感到庆幸,无论现实如何残酷,在心里都会有一座小小的城,装着我们的忧伤快乐。再回首时,也就是那般充盈。
而有的人或许不在自己的身边。甚至不会再出现了。就好像浩子,终究是离去了。听说,浩子是从顶楼跳下,用了5秒,大概比一朵花凋零的时间短一些。
浩子说,人生在世不在于活的多久,而在于活的多么精彩。如果哪天不精彩了,岂可苟活于世。他还说,最爱的人是张国荣,爷爷奶奶第二,安子和小予并排第三。浩子说话从来都是言而有信。
安子不明白,为何浩子会走上这条路。曾经给自己最好的支持,为自己带来最为阳光的信仰。只是回想,似乎浩子是早有预谋。
那天打了电话,浩子便“借”了一辆摩托车,用浩子的话说,以每小时两百公里的速度赶到。只是,浩子不再那么豪迈,只带了一打啤酒,一些鸡腿,还有一些纸巾。
“你说,你都失恋多少次了啊!我靠,你这楼道可真他妈黑,要不是老子眼睛雪亮,都看不见光了。”浩子提着这些东西,骂骂咧咧就上来了。
安子租楼在一个小区的顶楼,铝合金钉出的房子,属于违规建筑。幸好,安子装扮了一下满是破烂的楼顶,还很有逼格的买了几盆花。浩子说他穷讲究。
“且,我谈过恋爱的次数,还没有你上过的女人一半多。你才是老司机。”安子接过啤酒,一手肘扫掉了桌子上的几本书。
“我哪能跟您比啊,我那只是肉体的上的满足,不像安大才人那般,情操与肉体齐飞,情话共做爱一色。”浩子也没当外处,脱下安全帽便扔到了床上。
“我看你,这些年还是会很多句子嘛!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啊!”说完安子打开了啤酒,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啤酒有些冰,楼顶的风有些凉,安子浑身发抖。
“不能和您比,你上过的女孩子可都是高材生,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儿,”浩子说罢停了一下,也喝了一大口,却被呛着了,“咳咳咳,古人说,跑累了别喝酒,真他么没说错啊!”
“哪个古人说出这般话来哟,你可别糟蹋古人了吧!”
“我只糟蹋小姑娘,古人可没兴趣的。你啊,别装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不好意思不拆穿,哈哈哈哈哈!”浩子的故意撒盐,明白安子的心境,也明白彼此释放疼痛的方式。
“浩子,你说,他妈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人生是什么啊?”
“哎哟,厉害了,我的哥。这么哲学的问题。顿时,我们已经上升到了谈论人生,谈论理想的高度了。这次会晤可得好好重视了,哈哈哈!”
是啊,人生是什么啊?安子搞不明白,浩子也搞不明白。好像就没有人能够搞明白。
安子开始不敢回忆了。他怕了,怕浩子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可是,浩子真就这么离开了。因为安子是回去参加他的葬礼。
安子现在一个人坐在候车室,冷空气往鼻子里钻,被打的喘不过气来。
外面下雪了,安子又想起了南国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