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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村村口有间大院子，院外连着一座矮小的屋子，时常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坐在门口靠着墙，看路过的上班的人们，也看门前撒欢的猫狗，看日复一日落下的夕阳，也看门口一动不动矗立的大树。

偶尔路过我会叫她一声，她听不见，却会慈爱地笑一下，盯着你直至走远。她的眼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会想要停下脚步在她身边坐一会儿。

很近没有经过那边，再回去时，正好听说那家在办丧事。门口停了好多车，听人说“两家儿孙十几个人全去看她了。”院落里是灯火通明的，一时间来了许多人，热热闹闹的。屋外有小情侣腻歪地搂搂抱抱。

“86岁寿终正寝是喜事，应该高兴，还有这么多人来看她。”一个经常遇见、很亲切却非亲非故的老太太去世了，有点惋惜，又有点不痛不痒。

“哼，你懂什么，吃了一瓶安眠药在床上躺了7天，这才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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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吞安眠药？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淡定从容的人……

后来在与长辈的攀谈中才知道，她素来与儿媳不和，尤其是半身瘫痪以后，只能夹着两个椅子挪到后门口坐着，整日整日地等，企盼有人来跟她聊聊天， 陪她坐着。

可这样的幸福也慢慢变得奢望。据说儿媳妇时常因此斥责她，不准她坐在门口喊人来玩，说把家里弄得脏死了，来一遍人都得拖一遍。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她家开门，也不见她坐在门外。过了一阵子，她又坐到门口，依然零零星星会有人去陪她坐坐。等儿媳妇下班了 ，她又会笨拙得挪到屋里去。

她曾经也是个干净干练又要强的老太太，但衰朽来了挡不住，无法为自己的身体做主，且久病床前无孝子。都说越老越怕死，越病越贪生，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无望下，会有人想提前结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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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会有两个家庭？除了悲悯， 还有一种好奇驱使我继续问下去。

长辈说，70多年前，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跟了李生。李生当时已婚，还有四个女儿，但是夫妻感情不和，且一直没生下儿子，后来就跟她在一起，定居在她家了。

婚后，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抱到李生前妻家继承家业传承香火，一个留在身边养大。据说两家相处得还不错，她们重组建的家庭和睦幸福，而李生前妻也觉得李生不在身边过得更自在舒坦。即使最后李生去世，两家也一直有往来，到她去世时，那家的儿女孙辈也全部过来看她，为她送终。

呵，这个李生虽死得早，也还蛮幸福的，一双儿子四个女儿两个家。苦了后来的妻子背上“小三上位”的骂名，生了两个儿子有了两个家，老来却无自己的安生之所。

长寿是福还是罪？

孤灯冷影的三十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