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五月初，由于所在公司运营不佳，小白他们这个月没领到工资。动画和设计两个部门已经开始流传公司无法运营下去的“事实”，很多同事开始蠢蠢欲动，四处投放简历，寻找下家——毕竟，有同事买了房子，是需要每月还贷的。但是小白没有动作。

白姐和老赵纷纷问询小白的想法，他准备先看看情况再定——这是自己毕业后供职的第一家公司，他想至少做够一年；另外还牵扯着公司办理的户口落户，如果未给公司服务满年，自己要承担落户违约赔偿，这个得不偿失……

幸好他自己平时画图书插画存了些备用金，每月800元的助学贷款，自己至少还能还俩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坐等转机，平安无事了……

自从五一假期结束后，顺子和小白的感情进一步升温。顺子偶尔还会在小白面前撒娇般嗲声说话：“白——我饿——要——牛——腩——饭——”小白开始还真不适应，毕竟这种嗲劲和他对顺子长久以来的映象实在不相符……原来顺子坚毅果敢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柔软的她。好吧，我慢慢适应吧，其实——这种只留给我的撒娇劲，我还是应挺享受的……呵呵呵……

这天午餐，顺子看着小白直接道：“昨晚我妈来电话了，问我落户口的事……”

“呃——”小白把眼睛从顺子面前挪开，“应该差不多了，我去问问超哥。”然后他又看着顺子，“放心吧！来，咱们继续好好吃饭！”

顺子看着小白，没有再提起此事。

一周多前，小白给超哥打过电话，但是结果不理想——他还在四处打探，是否有合适的机会。但在那之后，和顺子陷在感情旋涡里的小白，早忘记了这个大事。

“超哥，我小白，”下午工作的间隙，小白来到公司走廊，又给给超哥拨去了电话，“您假期过得好吗？”

“还挺好的，谢谢关心哈——”超哥笑着回答，“老弟，我晓得你最近该问了。但是吧——挺不巧的，最近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路子……再等等吧！”

其实，他对落户的事情，去年已经经历过一次。他不太想打这通电话，他晓得打过去，超哥暂时也没结果……但基于对自己的女友负责，小白必须打这个电话，确认最新情况。同时他晓得，超哥他们找关系办这事，不是每个都能办成。况且学历史的顺子不是北京急需人才，不好对口，难度很大！即使能找到合适的落户机会，也有可能在七月中下旬，那会毕业生都已离开学校——该上班的上班，该打工的打工，该回老家的早回去了。剩下个别等待落户的学生，还不确定是否能落下……那将是刚刚成年不久后，他们压力很大、非常难熬的阶段！

去年小白在超哥那里落户失败后，就在七月初搬离8号宿舍楼，看着同学们纷纷离开，自己和彦言住在17号楼里，心里就非常难过。有两天彦言去出版社，他自己没出门，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无法解决的困境……我到底为什么来北京——我的志向，就是在建国50周年的庆典上在北京看升旗仪式，在北京进行自己的动漫事业，在北京落户生活，娶妻生子。

99年国庆节，虽然自己没能看到升旗仪式，起码自己在北京了；随着Flash软件和其他视频软件的发展，自己的动漫事业也可以逐步走下去；但是，但是第三步，却卡住了！不能落户！不落户就只能做北漂，还不晓得是否可以在北京买房！娶妻生子的话，孩子也没法上北京户口，上学考学，都是一大堆问题！他不愿找有北京户口的女孩，这种限制对自己是一种束缚……

落户——如果落不了，或者回家去？在中都师专或者中都一职中当个老师，我这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中都师专应该可以进去…然后，自己在业余时间，创作自己的动漫，投稿到《北京卡通》、闪卡帝国…也或者靠父母的职业关系，进入银行系统，做美术工作，或者——干脆改行做金融？那么未来，就得在老家中都度过了，娶妻生子，继续让我的孩子来努力？嗯——许果果，不晓得她和男友咋样了……

他辗转反侧，脑袋都被自己想晕了……

“不行！”小白轻吼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我不能回老家！我的未来要在北京过！我不能半途而废，我必须按照四年前的设想来过！

唉——可是，我该怎么落户呢……随后脑袋不晕了，但是胸闷起来……

要不是后来老赵及时和他联系，让他来公司入职，恐怕他今日此时都无法实现落户的梦想。但是那会，都快到八月了！

彦言落户时间更晚。直到新生开学的九月，他才靠出版社朋友的关系，落在了大兴区。当然，他那时并不晓得，他自己后来竟没有机会用到这个北京户口……

北京对非京籍毕业生的档案保留到毕业当年年底的政策，就是为了应对部分毕业生后半年随时可能在北京落户，或者在外地落户的情况。但是毕业后，学生户口还没着落，进而等待结果的时候，需要本人有极大的耐心和抗压能力，尤其准备在北京落户的莘莘学子们。

这就是一场赌博！一场没有现金参与，却要押上自己未来的赌博！而赌徒——就这帮涉世未深，刚刚毕业的学生们！

小白不想让顺子参与这场赌博，他无法肯定她有着极大的好运气……

可是，她如果也非要留在北京，超哥这里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我也问过了，没有其他关系可以帮我落下北京户口——”顺子和小白逛着动物园批发商场，准备淘一下正装。她边看衣服，边回答着小白。“我——”她停住脚步，面对着小白。小白也站住，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准备以后留在北京，不论是否有户口！”她用坚毅的眼神看着小白，“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小白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我知道你也为我挺操心的，但是落户口这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她笑着继续道：“我不想看到你为此焦虑不安，我们能在一起就好！况且，你有北京户口啊，我们在一起，就没必要考虑这个了！”

小白激动地无法言表，准备过来拥抱顺子，但是被她伸出的单手挡住了。“别闹，这么多人呢！”她皱眉看着小白。

小白无奈的苦笑下。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吧？”紧接着，顺子关心道，并严肃地看着小白。

小白右手拉起她的单手，左手举高，做出宣誓的姿态，“嗯，我涂小白发誓——我会和你，顺子，永远在一起！”

顺子噗嗤笑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来，拉钩！”小白也笑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闹！”俩人小拇指勾在一起，哈哈哈地笑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顺子忙着毕业论文及答辩准备，也不时穿着正装去约好的公司面试。小白没有了顺子落户的压力，轻松了许多，却要面对公司的运营困境。

公司的毕业生网络简历项目运营状况较差，毕业生鲜有光顾。在艰难坚持到六月初时，已连续俩月无法进行工资发放。白姐和其他几个要好的同事先辞职了。在周五中午的大家聚餐会上，留下的诸位为白姐她们践行。

“你有女友，还要还助学贷款。房租虽然便宜，但两千六的工资本身就不够，这又俩月没发了……”白姐语重心长的对邻座的小白轻声说着，“你还是尽快找下家吧，真的，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小白点点头，举杯向白姐敬酒：“谢谢白姐，我好好考虑！谢谢这多半年您的照顾，从您那我学了很多设计要领和星座知识……”

“客气了，以后常联系……”

“嗯，常联系……”

后来的几天，当相熟的大家都走得差不多时，只剩了小白和老赵，他俩也觉得该离开了。

顺子和嘉琪等姐妹顺利完成了论文答辩，极为高兴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顺子和嘉琪两人正聊着下周班级的散伙饭，顺子的手机响了。

“喂，妈——你咋来电话了？”顺子高兴地接起电话，“呃——还没有！不着急的……妈！别老为户口的事嘛——”她对嘉琪做个手势，走到一边去通话。嘉琪和其他女孩道别，在原地等顺子。

“不着急妈，等等呗……落户的事，年底前都可以解决的，不要急嘛——”顺子皱起眉头，喘着气，耐心地应对母亲的盘问。“嗯，知道了——不要急了哈……哦……啊——您怎么知道他的事？我没告诉您呀，这——嗯，对！是叫涂小白……”顺子慌张起来，“啊？您要过来？别，别别……那好吧，周六一早我去接您……”

顺子痛苦沉思状回到嘉琪身边。“怎么了？你这脸变得真快——”嘉琪关心道。

“我妈要过来——”顺子手扶着额头，“她知道我和小白的事了……”

“啊——你告诉你妈了？”

“没有啊，好奇怪，不知道她杂知道的！”

“这可麻烦了！怎么办啊？”

“不知道，我后天一早去车站接她。”顺子皱着眉，一脸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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