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的故事》里葛优和张国立有一段对话,经常被人拿来引用,感慨人长大不容易,长大后更不容易。这部剧曾经火遍荧屏,但这一段很多人都不大记得了。张国立饰演的赵永刚,在剧情介绍里被形容为“失意男青年、疑似同性恋者”,行为举止有点娘娘腔。他被妈妈带到编辑部,要发征婚启事找女朋友,可是他谁也瞧不上,反而对编辑部里的李冬宝(葛优 饰)产生了兴趣,跟他特别聊得来,认他当了哥。相亲失败后,赵永刚很沮丧,冬宝劝解他时说出了这段经典对白。
宝:“你说咱长这么大容易吗。”
刚:“说别人我不敢说,反正我是真不容易。”
宝:“可不是。打在胎里,就随时有可能流产,当妈的一口烟就可能畸形。长慢了心脏缺损,长快了就六指儿。
好容易扛过十个月生出来了,一不留神,还得让产钳把脑子压扁。
都躲过去了,小儿麻痹、百日咳、猩红热、大脑炎还在前面等着。
哭起来呛奶,走起来摔跤;摸水水烫,碰火火燎;是个东西撞上,咱就是个半死。
钙多了不长个,钙少了罗圈腿。
总算换到会吃饭能出门了,天上下雹子,地下跑汽车;大街小巷是个暗处就躲着个坏人。
你说赶谁都是个九死一生。”
刚:“这都是明枪,还有暗箭呢。
势利眼、冷脸子、闲言碎语、指桑骂槐;
好了遭人嫉妒,差了让人瞧不起;
忠厚的人家说你傻,精明的人家说你奸;
冷淡了大伙儿说你傲,热情了群众说你浪;
走在前头挨闷棍,走在后头全没份;
这也叫活着,纯粹是练他妈一辈子轻功。”
宝:“是个人就饱经沧桑。”
这段对话我们往往只注意前面的部分,听冬宝讲述成长过程中有可能遇到的每一个危险,不由频频点头,再听永刚吐槽成年人世界里的种种艰辛,更是感动深受。然而,我们很少往下看到那句“既然是这么苦,何不多些糖衣呢?既然长这么大不易,又何苦和自个儿过不去呢?”这一句,才是重点。
“苦”是没有边界的,如果比“苦”比“惨”,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天几夜。心中永远是自己是最不容易的那一个。
一味陷于其中无法自拔,还是学会给生活加点糖,不要在“苦”中自虐,我宁愿选择后者。
和吐苦水相比,我更愿意潇洒说一句“苦,那又怎样呢?”不过就是再给自己加几层糖衣,给心里多些甜蜜,抵挡一下苦的滋味而已。
苦与甜交替融合,方为生活本味。
我们是人,不是机器。
我们有艰难的时候。
我们会精神状态不佳。
我们有高光时刻,但我们仍会失败。
我们并非直线前进。
我们有会受伤的心和无所适从的灵魂。
我们会杀戮和毁灭,但我们也会建设和创造可能。
我们已经登上了月球,发明了计算机。
我们大多数事情都可由别人代劳,但我们仍然得和自己相处。
我们是相信一切都已经太迟的悲观主义者,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们是爱上第二次机会的卷土重来的孩子。
每一个新年都是另一次机会。
—— 珍妮特·温特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