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粼粼，一望无际的海面微微涟漪。天渐渐黑下来，夜色笼罩着整个大海，魏文贯和船员搜索整整一天，什么也没找到，“兄弟，回去吧，天黑不好找。”一个船员说。“再找找”

    一叶知秋　2016/8/16　19:56:01

    文贯给他点上烟。“哥，全哥，我来带你回家，带你回去见妻儿老小，哥，你上来呀！”文贯跪在船头，对着海洋大喊，呜咽泣泪。

    向海的小庙里，少凤在神台上，放下两个盘子，一个七块饼干，一个七粒油甘子，一个写着生辰八字的男魂纸身，一大叠纸金宝，点亮七支香，少凤虔诚跪下：神明在上，信女诚心叩求，大伯吴大全未年男二月十四生人，于昨晚上出海未归，祈求平安生还，生见人死见尸叩求神明庇佑，招引归来！”少凤磕三个大响头。

    “把船开回去”一个船员说。

    “等等，白色漂的是啥”另一个船员指着不远处的前面。

    “撒网，捞起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尸体向船旁漂来。文贯扔掉烟，跳起来。

    捞上来的尸身是亚全，已被海水浸泡浮胀，差些面目全非。文贯在亚全捞上来时，怆然泪下，多好的一个人，却这样死于非命，老天爷太残忍了，“哥，哥……”文贯嚎叫着，船员在旁叹气，“兄弟，我们走海的，只有三分命，今天不知明日事呀！只要出了海，命在海上漂，唉。”

    码头边，法师拿着招魂幡，一手持香炉，鸿飞鸿立边为亚全换上干净寿衣边流泪，文贯差少凤先回谭家，谭族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仔帮忙抬棺，一切就绪，盖棺上钉。“文贯兄，我嫂子还没见上哥最后一面”，“这样子能让嫂子见吗！宁可让她怨我，我也不能让她见”文贯泪又掉下来，“哥，我们抬你回家，走吧”文贯拍三下棺椁，说。

    谭家一片混乱。

    刘婶拉着小信小俊，让他俩跪在母亲面前，“闺女”刘婶拉着美芙冰冷的手，泣不成声“闺女，亚全走了，马上就要抬回来，跪在这是你的孩子，一个十一岁，一个五岁，你看在他们年幼，你要坚强，好生活着，抚养他们长大”“娘”“娘”小信带着弟弟对着娘磕头，美芙站起来，疯似的往门口奔，院里挤满朋友亲戚，众人拦住美芙，把美芙拼命往房间里带。7

    “来了”不知是谁说一声，亚全棺椁抬进来了，刹那间，哭声此起彼伏，一片唏嘘。

    美芙一步一步走过去，少凤刘婶俩人搀扶着美芙，美芙抚着棺木，轻轻的，轻轻的，一遍又一遍，她的亚全在里面吗？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搞错了，“打开，打开”美芙歇斯底里地叫！“嫂子”鸿飞文贯哭着跪下，“嫂子，是哥”“为什么不让我见，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为什么！打开呀！我要见亚全，亚全，你不要我啦，你抛下我和孩子，你忍心吗？你忍心吗！”美芙抱棺大哭，哭声凌厉辗转在上空回旋，夜色惨淡，谭院上下无不凄然落泪。

停棺三日，丧事由谭族几个老人安排，仓促中将亚全掩埋在近村一个山顶，草草了事，美芙完全崩溃，粒米未进，哭完昏迷，醒了再哭，少凤美梅家中有小孩，白天过来谭家，晚上全赖刘婶、刘婶女儿秀珍轮流陪伴，寸步不敢离开美芙。

蔓坡荒烟，四周茫茫，枯草高及人腰，从何来，往何处去！美芙找不到方向，徘徊，寻觅……美芙飘荡在无际旷野。

    耳畔传来哭声，美芙挣扎着张开眼睛，小信？小俊？是小信，小俊，两人坐在她床底下哭。

    “娘”

    “娘，你別不要我们，爹走了，你也不要我们，我们怎么办？娘，娘”小信惊惶无助。

    “娘，我会好好学字，长大孝敬你，爱弟弟，你别讨厌我们，我以后会争气，会孝顺你，娘”小信哀求，他捉住母亲的手，美芙慢慢从床上爬起，拉着小俊小信，眼泪断线似，滑过脸颊。

    “孩子，娘不会不要你们”

    “姐，喝粥”秀珍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稀饭。

    美芙眼神掠过小信小俊，终于接过碗。

    美芙伫立窗前，亚全走那晚，也是这样的夜。月亮又大又圆，镶嵌在墨蓝的天空，清辉皎皎。月依然，人何处！

    如果说岑鸿宇离去，美芙纵疼痛，她毕竟衣不解带照料他几个月，为他昼夜无眠，倾尽财物。然而亚全爱她，爱她身边一切人，为美芙做任何事，付出所有，包括他的生命。

    “芙”刘婶担忧望着美芙。

    “婶，我害死亚全，亚全为我放弃换船，钱全部筑建房子，我明眀知道，船又旧又小，经不了风浪。我没有阻止亚全，我害了亚全。”

    “芙，生死有命，你不能责怪自己。”

    “婶，我做错什么？我父母，我的亚全，我生命中的至爱，全葬身海里，为什么！为什么！”

    “芙，我们是渔民，靠海吃海，以海为生。求饱三餐，谁不风里来浪里去，哪一年遭海难人少？”

    “婶，你别宽慰我”

    “芙，是老天的错。”

    “有谁会在漫天风雨中，拒绝一把睛暖的伞？”

    “芙”

    “我出生以后，爷爷帮我算命。命师说我是阳年阴女，四柱重重正官，幼克父母，年大克夫。爷爷没告诉我，我在爷爷遗物找到这张八字批命书。我失去鸿宇，我不想失去亚全，我舍不得与亚全离开，我侥幸的认为批命书是假的，不可信的，我好自私，我害死亚全。”

    “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只能为孩子想，好好养大孩子，告慰亚全泉下之灵。”

    “婶，我恨不得跟他去！人活着，总有一个苟且理由，我还得活下去，为两个孩子”

    “芙，你想想孩子，爱护自己身子。”

    “婶，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自亚全走后，你照顾我，守候我，没睡上一晚安稳觉，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不，芙”

    “婶，去吧，孩子和我睡一起呢，你放心”

    夜凉，月光如水，天地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