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利》
移民新西兰,吴盛想与一个老移民合伙投资建房。但考虑到初来乍到,建房又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就这么点钱,若全部用于投资房地产,失败了就全盘皆输。思忖再三,决定还是以打工为先。
吴盛选择在北岸一家橱柜厂做木工。一个来自马来西亚的华人,长得膀宽腰圆,因满脸是肉,又是个大脸庞,所以眼睛显得十分细小。别看他平时板着个脸,一副欠多还少的样子,笑起来咪缝着眼却有几分羞涩。
一进冂就见到他在厂子里跑上跑下,颐指气使的,便认定他是老板。后来从工友嘴里得知他是以手艺入股,真正出资的老板是坐在办公室,平时几乎没有言语的Andrew。
据胖老板说,工厂最兴旺时,有员工近二十人,现在只剩五人了。
胖老板脾气很不好,动不动训人、骂人,没几天就又跑掉几个,合着加上吴盛和两个新来的又只有五个工人。
吴盛看他太无理,也萌生去意,便趁他骂人之际,严肃地向他言明,如果你觉得我不行,我立马走人。我没做错事,你不可以随便骂我,你骂我什么,我就骂你什么!要打架,我奉陪!
自那以后,就算偶尔做错事,他也没骂吴盛一句。不过时间长了,吴盛发现实际上他人并不坏,只是“压力山大”,不知道怎么排解,加上缺乏修养,任由性子处世罢了。
在新西兰做老板,名声好听,实则十分幸苦。自己要没日没夜地苦干不说,没活愁,没钱赚,就发不出工资,付不起房租;有活也愁,担心人力不够,到时活出不来。所以一年365天没几个快乐日子。偶尔接到一单好活,兴奋的可以在工作时间跟吴盛谈愿景,聊上一个多小时。愁的时候也可以板着个脸,像欠了他一百万似的,一整天没有一句话。
吴盛觉得他可怜,常常顺着一点。他不理人,就由着他去。他想说话,就应付几句。相处久了,谈不上成为朋友,也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吴盛帮衬了他近十三年,没请过一天病假。厂里的工人早就跑光了,连Andrew也被他挤兑走了。
他也知道感恩,只要吴盛有事,不计时间报酬地帮忙。几次要送5%干股,吴盛因不想与他一直耗到退休,都坚拒了。
以后的好多年,工厂一直是老板、老板娘和吴盛三人,相互帮衬着维持。胖老板何曾不想多招几个工人呢?可华人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北岸的华人都知道他脾气坏。所以广告登出去一年半载几乎连个询问电话都没有。就算偶尔招进一两个“不知情的”,短期内也会因无法忍受他的脾气而离开,最快记录不到两小时。吴盛经常见缝插针劝导他。他也知道错,就是改不了。
有一次,他得了重病,连续在医院住了近一个半月,起不了床。老板娘担心他过不了这一关,房贷没还清,家又有三个孩子要养。
吴盛劝说道,他的耳垂很大,应该会有后福的。真的需要帮忙,我会尽全力的。
病好后,他对吴盛说,这是报应,平常对员工太凶了。
一天吴盛见一个经常给单的设计师,来厂里测量比划,以为胖老板要对工厂作重新布局。便跟他开玩笑说,像这种事就不用请设计师,我免费帮你做就行了!
他故左右,而言它。
过数日,来人干活了,才知道他是请人在工厂安装监视器。吴盛感到自尊心严重受到了伤害,心里真有点生气了,但转念一想厂是人家的,要做什么与你何干?也就作罢!
又有一天,他们三人出厂安装。从出发到安装完橱柜回厂,好几次与他搭话均不理不睬,板着个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工厂,他突然发问,老大,厂里少了把电钻你拿过没有?
什么?!吴盛脑袋嗡了一下,一股莫明的怒火窜上了脑门,立即回怼,厂里没装监视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既然你装了监视器,我就没任何义务回答了。你自己查监视器去!……
尽管一直都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说法,但还是祝他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