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去附近的公园溜娃,“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公园里绿草如茵,繁花盛开,美好的景象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因病而产生的疲惫感一扫而光,兴致勃勃的与老公谈论着这里的美景。五岁过一点的女儿新奇的看看这里,又跑去那里,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完完全全的是一枚女汉子,说话调皮,动作灵活,每次都让人抓狂。
这里的树木以杏树居多,满树绿莹莹的杏子让我看的口水直流,倒不是馋,而是觉得牙酸。想想小时候,看到这样的杏子我不知要爬上树摘多少个塞嘴里,而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牙齿也越来越不好,对于这类酸的事物,只能是望而却步。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的绿地上有人在弯下腰捡拾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原来这里有一颗很大的桑树,上面的果实已经完全熟透,时不时的会掉落地面,人们捡拾的就是桑葚。女儿看到后,忙问我这是什么东西,我告诉她是桑葚,能吃的一种水果。她听完,也立马加入了捡桑葚的行列,看着她认认真真、萌态十足的样子,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老家的那棵桑葚树。
小时候,我跟随父亲在离老家不远的县城读书,每到周末,就会回到老家去陪独居的奶奶。老家的院子很大,前院的院墙边种着几株白杨树,据说其中一株是我出生那年栽的。后院是一个单独的院子,与前院用一道门隔着。院子里主要种着很多果树,以及古槐树。记忆中有苹果树、梨树、杏树,还有桑树。苹果树是妈妈种的,她不知从哪里来的树种,在后院种了好几棵,可是每年只开花,不结果。每年我看着那盛开的美丽花朵,心想着今年一定会结满又大又圆的苹果,但每次都希望落空,直到我们彻底搬离老家,也未见它们结果。梨树是奶奶栽的,据说已经有了一定年月,而且奇特的是,它并不是寻常的梨树,而是由苹果梨和野梨树(我们也叫酸梨)嫁接而来。每到农历七八月份,它的上面就会结满大大小小的果实,红色的就是彻底熟透了的。它的味道非常奇怪,酸而不涩,且略有点甜。杏树也是每年都结,且品种不一,有我们俗称的大接杏,也有红梅杏。不管味道咋样,总之光是色泽上就非常诱人了。
桑树是众多的果树中最靠近前院的,但也是地理位置最不好的,因为它很靠近每户农家都必备的场所之一——茅厕。所以尽管它每次结果,我们看着那一个个红得发亮、紫得诱人的桑葚馋得直流口水,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绕到它的后面,去摘那些远离茅厕的。这时候,奶奶就会提个小篮筐,在树下接应我们,有时候也会用她的小脚帮我们踩掉脚底下的杂草,怕我们会踩到这些草而摔倒。同村的小伙伴们倒是不怕脏,他们每次都会趁奶奶一个人在家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从后院的院墙里翻进来,去摘果实。奶奶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小时候总是不能理解,会问奶奶为什么不去捍卫自己的权力把他们赶走。现在想想,也许这就是童年吧,谁的童年不是在好奇与好动中度过呢,况且那时候的物资是那样匮乏,村里孩子能得到的,也多数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时常会想起奶奶,她是我童年和青年时期的避风港。小时候,曾经在村里上过学前班,但每天上学前,都不想去学校,非哭着闹着不去,妈妈脾气火爆,有时候温言软语哄不好,就会失了性子,拉住我一顿暴打。但即使这样,依然改变不了我不想上学的心。奶奶有办法,每到这时候,她就从厨房的灶台上拿两个土鸡蛋,然后拉上我的手,边哄边把我领出家门,一直带到村里的小卖部,问我想要啥吃的或玩的,然后用两个鸡蛋进行等价交换。就这样,当我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会在奶奶的陪伴下有说有笑的去上学了。再大一点,我被父母带到城里上学,每逢周末,我就等不及要回到老家了。因为奶奶总会用她自己攒下的卖头发的钱或是其他东西的钱,给我跟姐姐买东西,有时候是发卡和头花,有时候是小玩具。后来,再大一点,上了初中,叛逆期的我跟妈妈有时候话不投机就会顶起来,逢上周末我干脆就背上书包回了老家。给奶奶洗一洗衣服,挑一些水,再陪她说说话,愉快的周末就这样过去了。上大学后,第一次离家万里,让我对家里的每一个亲人都充满了想念,与妈妈也突然得到了和解。这时候,奶奶也被接到了城里,住进了楼房,只是随着年事日高,奶奶的身体也渐渐不好。两次中风后,突然离开了我们。奶奶去世时,我不在身边,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我永远的失去了最爱我的奶奶,再也听不到她跟我说话了。
时至今日,奶奶去世已将近二十个年头,而我,也从青年走向了中年,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正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努力地生活着、奋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