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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町园一路上我就在虎怀里沉沉睡着,这一睡直到第二日午时才幽幽转醒。
醒来便觉得神清气爽,伸起懒腰同时听到敲门声“进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有点变回少年音色了,明明在石莱村的时候已经恢复到青年时期的声音了,看着身量也没有缩小反而似乎又拔高了一些。
算了,纠结这些没个完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跳下床铺也不穿鞋,看到薙神提着食盒无言地走进,闻道味儿我惊讶地睁大双眼。这难道是肉包子?自己明明不喜吃肉的,为何?等等,是另一个“我”!似乎想通了关窍,我微笑着嗫嚅道“薙…神…姐姐,这肉包可以等会儿再…再吃吗?我想先见见止雨先生。”
【不用你去,止雨先生已经过来了。】是直接传入我的脑中的声音。
“呵呵,是嘛,那…那就好…”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吃吧,睡这么久一定饿了吧。】薙神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呃呃,可是我不喜欢吃肉包啊!
“哦,没,不饿,还是等见了止雨先生再…”此时才终于见到止雨先生推开了门,他将伞立在门边,抖了抖长衫上的雨水。嗯?奇怪,外面阳光明媚没下一滴雨啊。
“止雨先生,你可来了。”我像看见了救星一般冲向门口,扑到止雨先生身边,朝着先生猛眨眼睛。
止雨见我的窘状也不调笑,便开了口,“烦劳薙神先提着食盒暂离,等我为少主全身检查完后再劳请送些红豆茶点。少主初醒肉食不宜过多,这些紧着灵猫她们尝吧。”
妖娆妩媚的薙神一语不发,也没有任何表情,提着食盒离去了。
止雨从眉心凝出针来悬于我手腕之上一厘米处,通过灵力探入我体内,感受我的身体及灵力恢复状况。
“少主,此次出任务灵力明显增强了一些。”
“是琅琅。”我的声音淡淡地,不想流露出多余的情绪。
止雨没再多说些什么,他知道琅琅不会再回来了。
另一边,在梦境中的“我”从写字桌上的铁盒里取出一张卡片,上面印着的是琅琅的身形样貌的卡通人物图案,翻过来背面写着他的能力等级和归属誓灵师,还有一个魔杖穿破誓灵师的帽子和袍子像个空空的架子支在地上……
我翻到正面又看了一眼,直接插进口袋,转身离开了这个虚构的老房子。
手机时间4月4日,清明节。
我没有去学校,带上一束黄菊,转过几个弯来到九龙山公墓前,小雨淅淅沥沥的。我抬头看向天空,阴沉的云雾笼罩着整个山脚。我没有撑伞,任小雨洒在我的周身,抬脚沿着石阶慢慢往山上去。
找到那个不大的墓碑前蹲下来,将花放在石阶上,用手摩挲着碑上的相片,那个有着温暖笑意的女人,把我抚养长大的人,我怕自己会忘记她的怀抱和微笑,紧紧盯着,然后微笑着。
想着以前的日子,虚幻的时间,虚幻的日常,却充斥着真实的情感。
眼泪早已经不再流了,她离去的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这个虚假的世界生活,孤单吧,的确,所以我自己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像游戏中的世界一样,有很多人,很多,都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希望被各种情感包围,真实的,不虚假,每个人都是真实的存活着。
挂念、想念、爱恋,友情、亲情、爱情,我想要的都来到我身边,将我紧紧环绕,让我不再孤单!
舍去了无用的多愁善感,我再次起身,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在这里在此刻心里是平静的,很多伤心的记忆都成为永久的过去,不想起也不忘记。
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有一束淡淡的光透过云层流下来,把这墓园染上一抹暖色。插在兜里的手摩挲着那张卡牌,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我快步离开了九龙山。
转而来到学校,拿着自己的学生证和门卫大爷说了因病耽搁了时间所以来晚了,大爷就开门让我进了。
这时正是上午第三节课中,操场看不到人,从远处的教学楼里不时传来读书的声音。我走在学校正中的大道上,感受着这份祥和与宁静。有多久了,背离这种简单的日常有多久了呢,我没有去细数,生活本就是逆水行舟,我也只是顺流而下走到了这里。
我突然不想去教室了,便闪身沿着小路走到寝室大楼背面的一处小角落,还记得自己曾在某个晚上,在这个地方开导过一个女生,她喜欢上了自己的语文老师,那是一位有家室的中年大叔,但却是一位很有才华的人,我们都爱听他讲的课。但怎么也不至于喜欢上他呀,要知道他中年脱发还发福,真不知道女同学是着了什么魔。
那时的自己还不能体会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但却能说出貌似很有哲理的话来,所以不知不觉很多同学都会向我倾诉她们恋爱的烦恼,有时候我会写一些东西去引导她们,但实际上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我却乐在其中,感觉自己被人需要,觉得自己很重要。
可是慢慢的是怎么被疏远的呢?我的同桌是个男生,要知道当时全班同学都是女女、男男同桌,只有我和同桌是男女混坐的,并且还是班主任特别安排的。
老师是这样说的:把你调到后面去镇压那群男生,去维持男生的纪律。
没有任何职务的我何以被老师另眼相看委以重任呢,我猜可能是我身高比较出众吧。个子高本身也适合做后排。
而我的男同桌还是班长,属于那种高大威猛有点阳光的帅气男孩,男孩们都爱打篮球,追求他的女生特别多,别的班的女生都把情书送到我手上让我转交,我倒是没get到她们喜欢他的点,天天上课不认真听讲,做题困难户,还要我给辅导。
久而久之大家就觉得我很厉害,可以和那帮如狼似虎的男同学打成一片。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记得最清楚的一个别的班的女生,追求我同桌特别强悍,直接跟我宣扬说是就算骗他上床也要把他搞到手。当时我就惊呆了,15、6岁的年纪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成熟,没想到还有思想更前卫的。那是我第一次有种步入成人社会的感触。
后来他们谈了,后来谈蹦了,个中缘由不得而知。再后来我同桌和我的好闺蜜在一起了。要知道我们仨天天一起去食堂排队吃饭,一起出一起入,结果别班女同学跑来问我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我说怎么可能,我天天和他们一起完全没发觉啊,在这里不得不说我在恋爱方面真的很迟钝啊,对自己迟钝对身边人更迟钝。直到老师找我谈话,问我他俩怎么回事儿我才似乎是感觉可能是真的。于是直接去问他们,结果答案不言而喻。
怎么说呢,我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喜欢,所以看闺蜜一次次帮他洗餐具还很生气,感觉他是在欺负人,后来才知道原来两人就是这样暗送秋波的。
想到这些我又扬起了嘴角,真的是单纯美好啊,只可惜那些早已不复存在了,现实是我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大半之后失去了所有,只能龟缩在自己制造的幻境里享受所谓的宁静!
思绪纷纷繁繁不受控制一般撒野驰骋,就着这份虚假的宁静化作一片轻纱般的羽毛挠着我的心、荡着我的魂。
感受不到喜欢也不知什么是爱。却突兀的收到一封恶作剧一般的情书,我顺手扔给了我的男同桌。习惯性的以为那是哪个女生偷偷放我这里要我转达的。
谁知道那是班里一个成绩优异体育全能并且就坐在我身后的男生偷摸塞进我桌肚的。同桌看了之后就知道了,或者说是看之前他就懂了,他知道那是谁写的,并且那个谁还是他的好哥们好球友。
于是同桌探我的口风,我直接说那是恶作剧,并且表示自己并没有也不会喜欢上什么人,这是实话,毕竟当时我还在了解自己的阶段,我还不能完全理解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其他的人。
这下可把那个男生激怒了,没来由的我受到了排挤。迟钝如我居然根本没发觉自己正遭受排挤,直到有次老班在会上批评了同桌和那个男生,因为他俩打架打得双方都鼻青脸肿,老班再三询问才知道同桌替我出头找那个男生理论,结果好朋友之间发生了口角继而引发互殴。啧啧啧,男生真幼稚,这是我当时最直观的感受。
因着这件事我成了全校女生的仇敌,完全不能理解为何会变成这样的自己依然我行我素,但是各种阴暗角落里汹涌的算计层出不穷前赴后继。
直到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了,我才恍然似乎能看清自己一点点了。原来自己是会感到伤心难过是会害怕孤独寂寞的人啊!
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打碎了我的思绪,我站起身拍拍衣角的泥,又等了一分钟才悠悠地转去教室。走廊里已经一片喧闹了,刚要转上二楼就撞到了一人,抬头一看是科荣。
“啊,对不起,阮小茗是你啊,你怎么才来啊,刚才老师还在问你呢。”
“哦,我还有点不舒服所以就又去医院复查了,忘记和老师请假了。”
“啊,那你现在怎么样啊,昨天你提前回家了,我还担心你呢,你不是说吃坏了肚子嘛,现在还难受吗,实在不行”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科荣,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啊?”她似乎被我没头没尾的话弄迷糊了,想要伸手来探我的额头,莫非是怀疑我是发烧了。
“我没事了,也没有发烧,我认真地。”微笑着看着她。
她愣住了,好像有点害怕我的样子把手慢慢缩回去,诺诺地开口,“阮小茗,我有把你当朋友啊。”
我却听不出真切来,叹了口气,“对不起,没事了,你去忙吧。”
也许是我眼中流露出来了什么,被她捕捉到了,我侧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她拉住了我的衣角,“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声音太小,我一时竟没有听清楚。她似乎知道自己的窘态却没有退缩,她是班上公认的最害羞的女生,但这次我分明清晰的听见她的声音,她又重复一遍:“阮小茗,让我做你的朋友吧。”
我先是一愣,因为这个世界虽然是我虚构出来的,但每个人都是随机生成的,是不受干预的独立个体。因为最初我是想保留一些过去记忆中的美好片段,但又不敢真的去面对曾经的人和事物,特别是人,这个世界的所有的人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包括我所谓的亲人!
听到她的回答,我感到很开心,因为之前想着挑选一个人把卡片种进他心里,改变他,让他成为我的朋友,真正的好朋友。但是现在,似乎不用卡片也可以拥有,这样的话,这样的话“真的?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要一起分享开心难过,一起”
我激动得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的手伸向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模糊的。
“小茗,我叫你小茗可以吗,你也可以叫我阿荣,你,不要哭啊,为什么要哭呢?”
我有吗?我哭了吗?
若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会真的考虑留在这里,不去理会那所谓卡牌游戏的现实。反正另一个“我”只会比我更好的完成任务,我就悠悠地在这所高中、这个小镇、这片孤岛上多停留一会儿。停留在这接近现实的日常中。
可以有朋友,也会有讨厌的人,可以有家人,但亲情却不多,可以开心快乐也可以孤独寂寞。心情不再单一,天气也会多变,四季更加明显。还可以和朋友一起探险,探寻这世界的边界或者隐秘,总之不是空白的,有各种颜色的涂料方块,塞成了七彩斑斓的球面,没有体只有面。
……
凤安城内,町园中,这时刚过申时,所有的人都在熟睡中。夜宴熙在榻上辗转反侧,他明明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可耳边总能不时的听见“叮叮”的悠扬声响,好像是有人在拿着一个小铃铛在相隔很远的洞穴中,时不时轻轻摇几下,间隔相同时间又摇几下,终于,夜宴熙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身,清晰地听着不时传来的声音,寻着那声响,他推开了房门。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天色暗沉得几乎看不见任何事物,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还是熟悉的地方,撇见墙角有一把伞,分明是刚被人使用过随手立在那的,伞面上的水汇聚到顶端流到地面,房间里淡淡的亮光,明明没有点灯,却仿佛一切都可以看清,而屋外的雨幕仿若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耳边再次唱起那“叮叮”声,他没有犹豫,撑起伞走入雨幕之中。
无法辨认方向,只是跟随着那个声音,自踏入雨中那声音便更均匀又不间断地响起了。光着脚踩在泥水中,有种沁凉感却又不冰冷,似乎这肆意的雨水调节着温度飘洒着。
不知走了多久,好像离得很近了,那声音就在眼前,可声眼前却一片漆黑,熙伸手探出,摸到一块坚硬的石壁,“叮叮”声快速响应着似乎等不及要被发现。熙一手撑着伞一手想要用力推开岩壁,而那壁石坚硬无比。
手中的伞不知何时飘落在地上,双手同时附在岩壁之上,因为他感觉到这岩壁似乎在翕动,就像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同时双手就这样陷入了岩壁,没一会整个人就都被吞没了。
进入岩壁的夜宴熙似乎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了,雨依然下得很大,周身都是高耸入云的山竹随着风雨摇曳着,空中电闪雷鸣。一条尖亮的闪电蜿蜒着划破眼前的世界,两米不到的前方一个小小的石窟里好像有个人影,耳边不再听到摇铃声转而听到有人低低抽泣着,而这声音正是从眼前的这个石窟中传出来的。
熙走向不大的石窟,他矮小的身躯刚好可以径直进入,呼地一声一支蜡烛被无形的手点亮,立在石窟中间一个小矮桌子上,旁边还放着一个金黄色的小铃铛。
漆黑的石窟瞬间被烛光照亮,一个小小的影子蜷缩在桌子旁轻轻啜泣着,伴着外面的闪电和随之而来的雷声。
熙慢慢走到孩童身前,低头瞧着,“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呢?”
那啜泣声停了下来,影子抬头看向熙,那是一个拥有翠色瞳孔的漂亮少女,“我的哥哥丢了,我找不到他了。”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所以你叫我来是想让我帮你找到哥哥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我找不到他了,明明说好了要永远陪着我的,呜呜,你…你能帮我找到哥哥吗?”女孩伤心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希望,瞬间荡漾起水花一般的波纹,下一秒她便抓住了熙的手臂,“帮帮我,找到我的人偶,找到我的哥哥,不然的话,我就诅咒你,我会诅咒你的!”
“人偶?”熙心下想着,莫不是眼前的少女就是那厄言师?厄言者,织魂纺魄设傀咒,刻木牵丝作拟人。能将人偶如活人般操纵,也可诅咒活人使其成为她的人偶。
“好,我会帮你找到哥哥的,但是我必须要了解一些情况。”熙明白自己是魂魄被召至此,如若不答应她的请求,只会沦为她的人偶,虽然等着家里的誓灵们发现一定会找过来,但不知道那要多久之后了,可能自己的魂魄早就烟消云散了。
少女见熙答应了便松开了手,不再哭泣,脸色瞬间明亮起来。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熙问道。
“我叫怜儿。”
“怜儿,和我说说你的哥哥是怎么回事吧。”熙席地而坐,声音温柔,微笑着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儿七八岁的年纪,耳边绾着两个垂挂髻,额前几缕空刘海,她安静得蹲坐在小石凳上,盯着眼前人的眼中一抹急切,想起哥哥的事情那眼神忧郁起来。
“哥哥说了永远不会离开怜儿的,可是他却食言了,哥哥和别人走了,他不要怜儿了,呜呜呜,是不是怜儿做错事了惹哥哥生气了?”说着眼里又满含泪光。
“小怜儿为什么这么说呀,怜儿这么可爱,哥哥可能只是迷路了,哥哥一定也想回到怜儿身边的。”熙无奈只好先安慰她。
“真的?哥哥会回来,回来陪怜儿吗?”近乎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熙。熙一阵错愕,他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哥哥究竟能不能找到,但如今只好先哄她了。
“怜儿还记得最后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吗,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讲给我听听吗?”夜宴熙本是很有耐心的人,但他知道如今的状态下自己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他必须尽快让女孩振作起来,看来必须要帮她找到哥哥了。
小女孩思索了半天,才开口道“怜儿记得和哥哥一起在河边玩耍,然后…然后…一个很大的黑影突然出现,怜儿害怕,哥哥说要保护怜儿于是就冲出去和黑影搏斗,之后他们一起消失了,怜儿感应不到哥哥,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呜呜呜……”伴随着哭声女孩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怜儿别哭,告诉我你们在什么河边玩耍的,你能带我去吗?”熙继续耐心地询问。
“河边,河边啊,就是这个河边啊。”女孩的哭声止住,外面的电闪雷鸣也戛然而止,仿佛没下过雨一般,黑暗消退,天光云影,一切变得安详又静谧。不一会儿,悠悠的有水流的声音响起,似乎就在耳边。女孩站起身往石窟外走去,熙也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清风拂过,树林莎莎作响,偶尔还能听到鸟雀鸣叫。女孩走到小河边停下来“哥哥,哥哥,我是怜儿,你在哪呀?”声音荡到远方又载着回声在四周穿梭。
这里四面开阔似乎在山间,远处迷雾之后太阳慢慢升起,一道道光穿透迷雾射在谷中的竹林树桠上。时间在正常流逝。
“就是这里吗?”熙回望四周,之前的石窟早已消失不见,身后是葳蕤密林。眼前的河水流速平缓,这里是山间平缓的洼地。
女孩望着熙,在她开口的一瞬熙感到世界突然寂静无声了,随着女孩口中音节缓缓流出,静谧的山林洼地中突然响起了她本该有的自然之音,鸟雀鸣叫、河水流淌、树影幢叠,还有不时划过天际的尖啸,听不出是何种生物的低啭,轻风略过山崖拨弄杂草和矮树,太阳已经转到头顶。夜宴熙感受到周身的一切仿佛停止跳动的脉搏又回光返照一般生龙活虎,吐纳吞息。
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汇集在二人眼前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幽幽地,从黑影中间裂开一条缝,缝隙陡然张开一颗巨大的猩红眼眸展现出来,随即一股参杂着血腥气息的香味涤荡着熙的魂魄,熙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看着眼前的河水,名为怜儿的女孩轻轻摇着手里的金铃,不时有呜咽声自脚下的某处传来,此时天色骤变,刚刚才散发出灿烂光辉的天穹瞬间被阴云遮蔽,雷云滚滚,闪电雷鸣接踵而至,大雨倾盆而下,天色如墨浸染。
熙站在雨中,他一直在观察,看着眼前的一切,又回望向女孩,却发现之前的石窟不知何时又出现,而微弱的烛光再次缓缓伸展到熙的眼前,伴随着昏黄烛光传出的还有那不间断的摇铃之音。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间隔均匀!
不得已熙又走进石窟中,烛火摇曳了一下,女孩的呜咽就传了出来,铃声驻雨未停,一阵狂风在石窟外呼啸而过,熙的耳中早已被各种混杂的声音塞满。他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想丢掉那厚重嘈杂之音,慢慢眼前的女孩又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了,她小声啜泣着。
熙再次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轻声问道“你叫什么?为什么在这里哭泣?”
女孩抬眼看着熙,止住眼泪,下一瞬神情雀跃“啊,哥哥,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把怜儿一个人丢在这里不要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呜呜呜……不过,嘻嘻嘻,你回来就好了,怜儿不哭了也不生气了,只要能跟哥哥永远在一起,怜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女孩一边说着早已扑到夜宴熙眼前,搂着熙的脖颈,用脸蛋儿蹭着他的发丝,熙却是根本动弹不得,而自己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抬起将眼前的女孩搂入怀中。
熙的嘴唇翕动,女孩却垂下眼眸捧起早已被操纵的熙的脸蛋,口中呢喃着“哥哥,哥哥”旋即将自己的唇就这样印在了熙的唇瓣上,熙惊得睁大眼睛,却只能任她摆布!
熙想到刚才那个巨大黑影,当时的确有灵魂被震荡的感觉,而此时他只能跟随女孩的动作作出相应的反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反应,若不是熙的精神力来自异世界,可能此刻早已沦为女孩的傀儡了吧。
熙心下苦笑,这弱小的身躯果然灵力也有限啊,本以为这个世界的自己可以算是强大了,没想到随便一个小角色就可以将自己随意拿捏。这样想着却毫无办法,只能等着女孩接下来的行动看能否找出可乘之机了。
女孩对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熙一顿揉搓,熙便轻飘飘出落成一个纸面玉冠的娃娃,四肢僵硬还不能言语,只有眼睛咕噜咕噜转动。
一声突兀的惊雷将女孩吓了一跳,她将傀儡熙抱在怀里,石窟消失雨声也停歇,那惊雷却又是一声炸响,之前旋在空中带着猩红的眼眸的黑影出现在二人前面,似乎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并不了解但已做好了防御的架势。
“是谁?怜儿并没有请你来,你敢打扰我和哥哥重聚我就诅咒你,我会诅咒你的!”女孩双眼锐利,右手握住金铃准备摇响。
就在这时一道冷光绕过黑影直刺向女孩的右手,女孩痛呼一声同时金铃掉落,黑影转而要将女孩包裹住,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堵截,黑影膨胀起来却是四面都被封住一般动弹不得。
“放手。”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女孩悬起的身形再也抵抗不住跌坐在地,一直抱着的熙也在半空脱手,傀儡熙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到这时熙才看清,来的人正是那个拥有吓人眼神的誓灵芜宣。
芜宣冷冷地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女孩,女孩重拾起金铃,抬手摇摇晃了两下,随后她的嘴角就溢出一丝血迹,身后的黑影继续膨胀在下一秒冲破屏障将女孩护住,同时黑影的唯一的眼正流出黑色的血泪来,那是强行冲破屏障带来的伤害,看得出黑影与女孩之间的羁绊很深,哪怕消失也要护住女孩。
“别杀她!”熙在内心一直呼喊着,突然一下傀儡术消失,熙在芜宣怀中变回人形那话语便脱口而出,二人皆是一愣。熙是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而芜宣则是心中一松,刚刚他只是抬起手并没有要真的杀那厄言师,只是担心少主,不知道如何将少主熙安然带回,这下术式解除,他才安心一点,又听见少主声音响亮,稍微还有点孩子般的软糯味道,心中一暖,当然他面上的表情也只是微动,旁人根本无从发觉。
“别杀她,我现在没事了,那个,先…放我下来。”熙对芜宣还停留在最初那个吓人眼神的威吓之下,所以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只是越说声音越小,而听在芜宣耳中那声音却似羽毛在他心尖挠着一般。
熙慢慢走进被黑影包裹住的女孩,他想伸手去触碰,却发觉那黑影颤抖得厉害,血泪也一直在流淌,几乎要耗尽了灵力,女孩双手环抱住黑影“哥哥、哥哥,对不起,是怜儿淘气,你不要生气了,我只是和你开玩笑而已,我只要哥哥,我只有哥哥。”黑影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变成一个和女孩等身的稻草娃娃,女孩依旧抱着它,那草人的头顶一只眼睛睁开不停眨动着。
“怜儿,你哥哥已经回来了,所以”
“哥哥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女孩倔强地说着。
“没人将你们分开,不过,你必须要跟我走,不能留你在外面,不安全。”熙试着和女孩沟通,若是她再这样操纵别人,那不是又有无辜的人受害吗,必须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才行。
“我……怜儿打不过你们,也……没办法将你制成傀儡,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女孩将草人背在身后,草人似乎黏在女孩身上,随着她的动作摇摆起来。
回町园时熙想起之前撑的伞,于是低头寻找着,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止雨先生的吧,最好是带回去。
芜宣一言不发跟在熙身后,当然厄言师怜儿也一同跟随着回到了町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