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金民
晚饭后到楼下散步,看见小区的广场上正在放电影,是3D版的《大闹天宫》。银幕上,孙悟空与二郎神大战正酣,银幕前,几个小朋友在家人的陪伴下,或站或坐,看得津津有味。
看露天电影,在我的生活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那个物质和文化都很匮乏的年代,看一场声像并茂,故事情节或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或幽默风趣、轻松愉快的电影,无异于享受一场精神层面的“饕餮盛宴”。城市里的电影院有座位、大银幕,白天黑夜都能看,农村是没有电影院的,都是在村里较大的空地或是打麦场上临时搭起的架子挂上银幕,等天黑夜幕降临后,用放映机播放。
当时全乡只有一台放映机,在几十个村庄轮流播放,每天一个村,轮转一遍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因而,能够看电影的机会并不多,对于能够遇到的一场电影,都格外重视和珍惜。
轮映的顺序基本是先从较远的村庄开始,逐渐到相邻的村庄,再到自己的村庄,然后再到附近的村庄。对于好不容易在自己家门口看到的一场电影,大人孩子都格外高兴。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空,大人们就早早收了地里的农活,回家准备晚饭。小孩子们赶到放映场,一边回忆上一次电影的情节,一边探讨晚上的影片是否精彩,更重要的是等会占个好位置。
搭设挂银幕的架子和摆放放映机的桌子,是在下午就要准备好了的,等这两个位置确定好,放映场就确定了,小孩子们就可以抢占观看位置。银幕和放映机之间是首选之地,紧挨放映机前面的位置,更是最佳选择,这里音、影同步,还可以在放映前调镜头的整清晰度时,站起来做一些动作,投影在银幕上。再往前或左右一点也可以接受,也有愿意在放映机侧面、放映员对面位置的,中间换片时可以看看带着神秘色彩的放映机。抢占位置通常是在地上划个方框,再回家取凳子,回来后放在划好的位置上。也有不讲武德的,把自家凳子放在别人占的地方上,或是自己的地方划小了,凳子侵占到别人划好的地界上,等别人来了,两个人也就免不了一番口舌之争,吵急了还会动手。大人通常对位置不大在乎,往往是先来的大人搬起凳子、拉着孩子,换个位置坐下。抢位置、争吵、打架,是那个时候看露天电影最有趣的事了。
夜色渐渐变暗,吃过晚饭的人们陆陆续续走出家门,来到放映场,找到自家孩子摆放的凳子,同邻座的大人边拉家常边等待,小孩子们则不停地跑来跑去,开始前的放映场,犹如过节一般热闹。
天完全黑下来,放映员酒足饭饱,来到放映场开始放映。人们吹着田野里刮来的风,忘却一天的疲劳和烦恼,跟随着跌宕起伏的剧情,投入到影片的故事情节中。
那时候的影片题材以戏曲和战争题材居多,像《朝阳沟》、《花木兰》、《南征北战》、《孤胆英雄》等等。每当影片中的正面人物凭借智慧或勇敢战胜敌人时,孩子们就为英雄的壮举欢呼;而当影片中惊悚的场面出现时,小孩子吓得双手捂着脸,从手指缝里偷看。有时候遇到平淡的影片,引不起小孩子的兴趣,加上困倦的侵袭,慢慢进入了梦乡,醒来时电影放了过半,还有的睡到结束散场,迷迷糊糊的被大人拽回了家。
也有不让小孩子犯困的,那就是动画片《大闹天宫》,虽不及现在的3D效果好看,但在那时就是小孩子们的最爱,连大人都被吸引住。通常情况下,一个村一场放两部电影,而当有了好电影,则另当别论了。为了让更多的人更早的看上,放映员打破常规放弃休息时间,一个村庄放完后马上赶往下一个村庄,这样一晚上能跑五、六个村庄。记忆中《大闹天宫》、《穆桂英挂帅》、《朝阳沟》三部电影就是这么放映的,排在后半夜的经常放映结束时,已经天亮,有时候看一遍不过瘾,跟着到邻村再看一遍。当我们村排在邻村后面时,心急的觉得在家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先到邻村看,结束后赶回来再看一遍,这样一晚上能看两遍。曾经有一次早起赶集卖菜,路过一个村庄,村里放电影还未结束,禁不住电影的诱惑,驻足看起来,直至结束。此时天已大亮,匆忙赶到集市上,集市上已是人来车往,真切体会到什么是“早起赶了个晚集”。
到邻村看电影也是常有的事,大多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白天干完活,晚饭后约着去邻村看电影,一起去一起回。当我们村有电影时,邻村的也会到我们村来。深夜,星光闪烁下的乡村小路上,行走着三五一伙的人群,边走边探讨刚刚看过的电影中有趣的情节,一直到进了村各自回家。小时候为了能够多看几场电影,只要周围村庄有电影,都会约上小伙伴跟着大人去,就连稍远一点十几里之外的镇上也去过。
上学、工作,离开村庄后,露天电影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县城上学时,在有靠背座椅、大银幕的电影院看过电影,省城工作后,进过豪华、舒适的小影院。无论县城还是省城,电影院里冬有暖气,夏有空调,白天、晚上都可以看,甚至能够看个通宵,与小时候的露天电影相比,观影环境有着天壤之别。当再次看到露天电影后,记忆的闸门猛然被打开,心中荡起层层涟漪,儿时看露天电影的情结让我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