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儿,这宫中活计怎么比府中繁重那么多?这才一会儿,我的手就酸了。你怎么样啊?”玉儿将称呼由小姐改为慧儿,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却又莫名地激动。原来在府上,雪梅对她特别好,其他丫鬟都羡慕得不得了,如今雪梅又要与她以姐妹相称,她自然是十分高兴。
“原来在府中你随我干些轻活,怎能和这洗衣相比?好在你原来还多少做过,我好多还是第一次干。自然还不如你。”雪梅显然也是十分劳累,她那纤长的十指原本只流连于琴棋书画,如今却要在这堆衣物与皂角中泡得发白。她心中委屈,但她不能回到过去,为了纳兰哥哥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想到这儿,她又使劲儿地搓了几下衣服 ,今日的衣物格外多,崔姑姑说宫中要举办大型集会,各宫都将衣服送来洗。还不知又要洗到什么时候。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雪梅和玉儿只记得一直重复着搓洗,只是幅度越来越小,手臂也早已没了知觉。这时,玉儿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慧儿,我饿了。”玉儿吸了吸嘴,眼巴巴地望着雪梅。
“我……我也是。”雪梅一直吸着肚子,要不是这样,她肚子估计也早咕咕叫了。“可离吃饭还有两个时辰呢。”
“慧儿,你说老爷也真是,让你去哪儿不好,非要把你送到宫里,受这般苦。纳兰公子要是知道,还不得发疯?!”
雪梅现在既想听到纳兰的名字,又害怕听到他的名字。她在这深宫之中,与他无异于天人两隔。他不会知道的。那伤感又在心中蔓延开来,她觉得心中一阵一阵地难过,到最后也分不清到底是生理上的难受还是感情上的痛苦,只是觉得眼前渐渐模糊, 一片混沌……
“慧儿!慧儿!你怎么了?!有人吗?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玉儿看着身边晕倒的雪梅,一时手足无措。
卧房。
“崔姑姑,你这是要做什么?”玉儿看着舀来一瓢井水的崔姑姑,问道。
“给她淋醒。”
“姑姑,水太凉了,这样会生病的。我求你,去给她找个医生吧。”
“你去问问这织作司里哪一个宫女不是这样。这宫中,宫女的命根本不算命,那还有医生?病了就自己熬,熬不过去死了,就扔出去。谁去可怜你?我也不想这样对她,可今日的活不干完,我们都要被责罚。”崔姑姑说着,将那一瓢井水向雪梅脸上泼去。
“不要!慧儿……”玉儿哭着喊道,却无济于事。她只有默默擦去雪梅脸上的水。雪梅的眼睛慢慢睁开,想说些什么,却又因为太虚弱,发不出声来。
“好了,人醒了,就接着去干活吧。今天活要做不完,明天的早餐便减了。”崔姑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强硬些,她不是不心疼她们,只是今日她们若不干完。明天司里所有洗衣的宫女都要陪着她们一起受罚。
“慧儿,你先休息休息,我先去洗着。”玉儿抽了抽鼻子,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出来。
雪梅没有做声,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她只是恍恍惚惚地觉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动了动腿,勉强从床上下来。“玉儿……”没人做声,她便向河边走。玉儿还在河边洗衣服。
“这么多,你岂不是要洗到三更半夜?”雪梅抓起几件,也蹲到河边,开始洗。
“慧儿,给你这个。”玉儿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饿坏了吧,你快吃。我吃过了。”
“你今天干的活多,该多吃点儿。”雪梅掰了一半,递给玉儿。
玉儿咽了咽口水,却没接。“你吃吧,我今天去厨房挑了个最大的吃,还不饿!”玉儿语气故作轻松,可只有她的胃明白里面已空无一物。
雪梅点了点头,咽着馒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要是往日,她必会大哭一场。可现在她不能,她还有事要做,不做便没饭吃,她没有时间留给哭。想来那些能放声大哭的人并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那些将泪水咽进肚子里的人。
子时,她俩终于将衣服全部洗完。雪梅见崔姑姑房中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进去。
“姑姑,能否让我做刺绣的活儿?”雪梅知道刺绣宫女每日俸禄最多,她想着起码做绣工能让自己和玉儿吃饱。
“那你明日绣个荷包,我看看你的手艺,再做安排。今日赶紧休息吧。”
雪梅躺在床上,感觉浑身发烫,头像是被一层浓雾糊住,整个人飘飘忽忽。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 用被子将自己全部裹住,闭上了眼睛。
“表……表哥……你在哪儿呀?梅……梅儿……好想……好想你啊……” 雪梅在睡梦中喃喃道,她好像模模糊糊地看到了纳兰哥哥,他抱住她,吻她……她觉得身子一会儿发凉如坠冰窟,一会儿又热的像是要烧起来。汗珠从雪梅的额头上沁出来。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夜深了。
承乾宫。
纳兰容若面色苍白,一幅失魂落魄之态。“参见容妃娘娘。”
“起来吧!今日是探亲之日,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
“姐姐,我想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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