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细雨和风
九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陈安年看着脚步虚浮,眼神飘忽的许佑晴,神色之间不由得带了几分关切。
“……”许佑晴机械地回到座位,像是反应了很久才想起回答陈安年的话,“没什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你是指夏铭?”陈安年有些疑惑。
“她……也算一个吧。”许佑晴揉一揉太阳穴,感到脑子越发混沌。
陈安年看着她疲惫的神色,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只是道:“那她和王树秋,你也看到了吧。”
许佑晴叹了口气:“看到了,你一早就知道这事?”
“上周起早了,偶然碰见王树秋出门……原本也没太在意,只是你提到夏铭,我就偶然想到这一节。”陈安年神色不变,只是眼神里藏了几分小心与关切,“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毫无头绪。”许佑晴把头埋在书中,只把闷闷的声音对着他,“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记恨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收场。我很烦,也很怕,真的。”
眼前放大的书页上,黑压压的是一片过大的字,随着水汽在眼眶凝结,那原本就模糊的字更加聚成一团浓黑。许佑晴用胳膊紧紧抱着脑袋,不想让身边人察觉自己的颤抖。
意料之外的,后脑勺传来一股异样的温热,一只宽大的手掌,轻柔地安抚过她的不安。
许佑晴没有抬头,那手心的温度厚实而诚恳,叫她一时间不忍打破这平静,生怕这一切只是自己梦想中的空幻。许久许久,还是对方先开了口,声音不似平日里一板一眼的理性克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说:“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吧,什么都别想。别太难过,至少,我会一直在这里。”
她不知道他是以什么表情说出这样的话,认真的,深情的,还是敷衍的,玩笑的。
但她,当真就把这样简单的句子放到了心里,每一个字都浅淡地化开,不是浓如蜜的甜美,更多的是平和安稳。
伴着这样的奇妙感觉,以及身侧渐渐升起的早读书声,她竟然沉沉坠入了梦乡。
“......My name is Elias. I am a poor black worker in South Africa......”
想不到不是被周遭的嘈杂或是刺耳的铃声吵醒,而是在英语老师带着浓厚地方特色的英文中悠悠醒转,许佑晴不情不愿地想要起身,却感到脑门上盖了什么东西。
她拿手揭了一看,白底蓝条纹的宽大外套,虽有些开线,却仍漂洗得白白净净。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男生校服。
校服尺码偏大,而班级里有这样身高的男生屈指可数。许佑晴拿眼瞟着身边172的大高个,后者倒是眼对着黑板,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只有那握紧了笔的手,力大得微微渗出汗,在书上晕开薄薄一层。
许佑晴原本纠结着不太敢开口,见了他这形态反而起了玩心,因此只凑近他耳朵,悄声道:“是谁这么好心,怕我课上睡觉给老师抓包,还给我盖了衣服?对我有这份关心,一定是个惦记我许久的人。”
陈安年心中猛的一跳,脸一路绯红到了耳朵根,刚欲强辩解点什么,许佑晴却自说自话地接着道:“哎哟,必定就是那个林初言了,他打初中时候就惦记我了,这上了高中碰巧又同班,他还不得赶紧的给我献殷勤?也正是赶上姑奶奶这几天心情郁闷,要不下了课我找他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去?”
陈安年见这话题跑得快没边了,又是无奈又是心急,只好偏过头小声说了句:“别想那么多了,这是我的衣服。”
一边伸过手,一把将它扯了回去。
“哦......”许佑晴故作惊讶地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是你想和我谈人生谈理想咯?”
陈安年的脸又是一红,埋着头沉默片刻,正挣扎着想和她好好理论一番,忽然听见台上老师轻咳两声:“同学们,聊天的写作业的都停一下,接下来的事很重要。”
许佑晴和陈安年忙转过头,望着台上那个身形枯瘦的中年英语老师。
“我们接下来有一个小作业,以舞台剧形式展示,需要同学们自主排练。”那老师的声音就和他的脸似的一板一眼,无一丝高低起伏,“至于怎么合作,我考虑了一下大家的情况,以宿舍为单位是个最好的选择。”
底下一时有人欢喜地击掌,有人愁苦地翻书,许佑晴则是犹如晴天里一个霹雳,面上的笑容完全僵住了。不待她举手问老师是否可以换一种组合形式,冥冥之间,她却感到一条视线,冷冷地锁在她身上。
心有灵犀似的,她飞速转过头,正对上夏铭一张冷如冰霜的脸。
隔着一点距离,许佑晴不能完全看清她的眼神,是愤怒的,不甘的,还是挣扎纠结的,她只遥遥读出夏铭的唇语,短短的一句“放学后小树林” 。
许佑晴忽然轻轻一笑,带了点讥讽和探寻意味,以同样冰凉的目光回视夏铭。
她没去回答好与不好,只是简单地用唇语一字一句地示意:
“我们两个”。
更新了一下,一千字放在没写完的旧章~图终于画完啦,小小的成就感和大大的轻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