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

我的姥姥是个典型的山村老太太,一辈子勤苦耐劳,耕田种地,顺便养育了四个女子一个男娃。他们那个时代不兴计划生育,所以家家户户即使再穷娃儿也多。

舅舅排行老四,也是姥姥最珍爱的,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吃,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即使最小的小姨也得和姐姐们一起吃粗粮,舅舅却可以吃白面饼。丫头们从小受到不公平待遇,但是也是习以为常了,毕竟家家户户都是重男轻女的思想。

姥姥的父亲是个巧匠,擅长编织各木制器具,比如山区人们用来存在红枣的大篓子,但是又特别好赌,每次挣了钱总是输光钱财才回家。人送外号白打篓,好在姥姥的爷爷能干,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童年过的并不匮乏。

我姥爷是个军人,是在解放后参的军,所以没有参加过真刀真枪的战役。姥爷在天津当了几年的兵,但是也没耽误姥姥一个个的生孩子。后来姥爷复员有机会留在城市,但是老百姓不愿意离开故土的思维让回到了老家,除了一个军人身份也没有留下其他。不过姥爷在村里地位挺高,从生产队就做大队会计的工作。他长的一米七左右在男人里面不算高,姥姥和他个子差不多,在女人里算是高个子。

姥姥年轻时真是一个标志的美人,身材好,模样俏,一双大眼睛特别惹人爱,最主要特别能干。她干活顶个男人,又能吃力,又有一双巧手,各种饭食没有她不会做的。各种活计没有她干不了的。

姥姥是个有传统妇德的女人,从小对孩子管束很严,比如来客人孩子不准上桌,比如当家人姥爷不回来,孩子再饿也不能先开饭,有干的好的饭紧着干活的姥爷的先吃。听姨说小时候有一次姥姥烙了饼,她在姥爷回来前偷吃被姥姥逮到,当时拿起烧火棍打在她后脑上面,当时那个疼那个委屈,让她永生都难以忘记那个教训。

带几个孩子在那个年代过来并不容易,听说二姨几岁的时候得了痢疾,怎么都好不了,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药品,就是挨着,眼看着挨了半年人越来越弱,大家都当她好不了了,二姨竟然奇迹般地慢慢痊愈了。那时候姥姥只准她吃鸡蛋喝红糖水。成年后的二姨干活人长的漂亮结实,又是一把好手。

姥姥一辈子不讲究穿着,因为天天干活,所以总是穿的很朴实,晚年儿女们每年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她也总是舍不得穿,好衣服总是放起来,放在以后用。但是她却特别爱干净,她屋里从来都比别人家干净,头发总是梳的一丝不苟,大半辈子留得那种刘胡兰发型别写小夹子。

姥姥一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也没进过大医院,活到快八十岁才显点毛病,有了脑血栓的病症,好在是轻症。还能活动,她还可以四处走,甚至背着舅妈还想干活。在她的认知里面人只要能动活一天就要干一天活,一旦彻底不能干活,那就是废了,得了脑血栓的姥姥不甘心就此废了,所以每次住院只要身上有一点力气,她都会拄着拐杖到处走,她要尽快恢复回家去,医院花钱,她节省了一辈子,也不肯在医院多花钱。所以每次还没彻底好利落到一周左右就吵着回家,谁拿她也没办法,得病的她就像一个老小孩。更多时候,她不会认真倾听别人话了,但是却总是给别人说个不听,她对每个人每件事都有太多主意,太多嘱咐,好像一辈子也唠叨不完。

晚年的姥姥驼背了,年轻时太下力干活,伤了腰,经常猫着腰,直不起来,但即使这样她还想像以前那样去山上打柴,背红枣红薯,有一次就是偷偷去干活,结果滑倒在坡上,幸亏被同村农民发现才通知家里人去救她。

姥爷去世十几年了,姥姥还是坚持自己住在他们的老院,在一个山脚下。她喜欢清静不喜欢麻烦人,生怕给别人造成负担,前几次入院回来还是坚持自己住,直到身体实在差了,舅妈才要求她必须同他们一起住,好方便照应她。

舅妈给她做好三餐端给她,但是要搀扶她去厕所她可不肯,有一次前脚舅妈刚走,后脚她就重重摔在地下。吃了这样亏,下次还是要自己走。即使在住院时,身体虚弱到极致,一旦有力气爬起来,她晚间上厕所我不叫人,总是偷偷爬起来,偷偷去,她要强惯了不肯依赖人,亲人又气又拿她没辙。

姥姥节约了一辈子,记得小时候每次去他们家,总是卧室和外间厨房共用一盏灯在门框那里挂着,灯的度数很低,昏昏暗暗,我估计不过十度。吃东西从来舍不得浪费,她养了一群鸡,种的好多蔬菜,每年总是把自己打的各种豆子谷子收拢着,晒得干菜收拢着,柿饼收着,红枣收着……等女儿们来看她了,她把东西分的一家一份,不偏不向。她的东西都是宝贝,什么都要拿着。儿女们给了她点心,奶,饼干,她舍不吃总是省着,大米坏了也舍不得吃。她是军人家属又是特困户,她用电是免费的,她也从来不浪费电,每年给她一点生活补贴,除了看病用钱她也用不到,看病她的报销比例95%,她也不肯多待一天。她一辈子把节俭贯彻到了极致,生命中没有一天一次浪费钱浪费东西的。

她从来不肯接受儿女的钱,反而总觉得自己那点救济补助金是好大一笔钱,永远也用不完。

年轻时妗子为了生男孩,躲计划生育在我们家待了几年,几年的时间她帮着把大孙女,二孙女带起来,所以两个孙女都和她格外亲,孙子回去了她更是疼得不行,所以孙子也爱她。

她这一辈子每天都是忙不完的事,从来没有轻省过,不过却很乐观,她见了谁也笑,从来不向任何人抱怨,反而总是说日子越过越好,什么都不缺。她一辈子操心,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但是从来不替自己考虑,她像阳光一样温暖别人,自己也在这光里。她总是给予别人爱却从来不会向别人索取爱和回报,她自己就是爱本身。

追逐美好,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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