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宜兴"第一猛男″卢象升留在宜兴境内的踪迹几乎"一网打尽″。但种种迹象让我很是疑惑。
四百年前,官居明朝兵部待郎的忠肃公卢象升世居张渚岭下村。这是我探访的第一个目标。
早上,我驾着摩托车向目的地进发。阳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此时的宜兴南部山区,似是从诗词歌赋里走出的美人,明媚旖旎而又婉转多情。我行走在春色里,远眺清澈的山溪,身临连绵的竹海,耳听清脆的鸟鸣,亲闻四溢的花香,令我分外陶醉。
岭下村处于宜兴的最南端,三山怀抱,一汪溪水从山中侧出,蜿蜒着向北流淌,我顺着溪水一路爬高,在村子最南侧,我打听到了卢氏故居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座四开间的二层楼建筑,但明显是仿制的"伪文物″,格局也让人"大跌眼镜″,它竟是北向的,大小也完全不似是朝廷大员的居住规模。
很快,住在一旁卢氏族人的介绍,让我解开了疑惑。 原来的卢氏故居是一座四开间五进深的建筑群,现在小楼仅仅只是原来老屋的最南面的一进,最早的大门向着西开,门楼也曾巍峨壮丽,但它和后四进一样,早已倒塌毁损,现被改建成了族人的新居。故居大门紧锁,我只能从门栅栏的缝隙中拍了一张室内的照片。
下个目标是包山,是卢象升殉国后的安葬地,已去过一趟。在包山之南遇见一位山民,他指点我说,翻过山包就是。但当我气喘吁吁爬上山后却傻了眼,这山南面是个规则的圆包,但山后却生出许多道山梁来,方园两百米内沟壑纵横,荆棘密布。我只得硬着头皮,漫山遍野漫无目的地寻找,但不得所踪。天色渐晚,如要再坚持下去,即便不被山里的"孤魂野鬼″收了去,也会因不识道路而摔进某处水潭,或会出现更大的意外。我只能趁天色断黑前,摸出了山林。
但我是"一根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次已作好了充分准备,我虽不抽香烟,但也去买上了两包,准备去"贿赂″村民,不然凭指点是绝不可能寻到地方。
"你还来寻墓干什么″?墓早就没了,连墓碑石也被拉走,去修了水库″。见我再次来寻卢象升墓,上次见过的那位老山民一脸的疑惑和不解。
我喏喏道:"我只是想找到那墓原来的位置,大太阳底下的,我肯定不是来盗墓的″。说罢赶紧把两包香烟敬上。那老者也许是看我诚心,也或许是看在两包烟的份上,带着我绕到山后,在一个不太明显的路口,进了一处山坳。在山阴面的坡地上有一处小树林,老人指着对我说,这就是卢象升的归葬地,他也给我指点,在墓前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曾有一处牌坊。
这是怎么样的一块土地?能作为卢氏后人归葬英雄的地方?我有许多不解。
首先这里是溧阳的地界,难道在古时曾是卢家的山林?其次,卢家在岭下村有大片的祖坟地,哪为什么要把卢象升葬在离家近五十里的地方?最主要的是,这个位置是反风水的,故人理想中永久的归属地大都是选在山阳处,而这里是山北背阴之地。
我站在墓前,摒弃掉所有不解和杂念,虔心去缅怀这位宜兴历史上少有的忠臣和猛将,去领略其赤胆忠心的精神。岁月流逝,也才不到四百年的时光,还会有其它人和我一样,在意过我们世居的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环顾四周,不见有墓碑和基石的残件,我想到底下去寻找牌坊的遗存,但既便找了根粗木棍,在前面拨打着藤蔓,但棘刺仍让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接受现实吧,那片郁郁葱葱的荆棘密林,记述了我的执着和坚特。
赶回市内,宜兴博物馆里保存有卢象升练武用的大刀,在馆内二楼三厅里,我见着了实物,大刀前也有英雄的事迹介绍。许多人会不相信大刀的真伪,认为使用这136斤的大刀完全不可能,但我认为绝对是误解,练功用刀和上阵杀敌的武器完全是两种概念,重刀用于锻炼,而轻刀用于实战。卢象升天生神力,我想,他上马杀敌的那把实战大刀最少不会低于三十斤。
而卢公祠是我今天最后一站,极具讽刺的是,这祠堂最早是卢象升与之浴血奋战的对手为他修造的。
崇祯十二年,卢象升率部在巨鹿贾庄遭清睿亲王多尔衮部包围,上司高起潜拥兵不救,卢象升所部五千余明军,与十数倍的清军展开激战,终因炮尽矢绝,卢象升身受四箭三刀,战死疆场,明朝不久后也随之灭亡。
到了清康熙二十年,清廷建卢忠肃公祠于周王庙以北,祠内正厅挂"英灵犹在″牌匾,并塑有卢象升全身像,供后人祭奠。
洑溪河水静静地在卢公祠后流淌,门后小桥流水,河水连接着团氿和东氿,卢公祠就在这里,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接受着虔诚者的朝拜,也遭受着路人的泠漠。
然而沧海桑田,如今卢氏故居虽已翻建,但罕有人至;而卢象升墓已湮灭在山林之中,踪迹全无,只有墓边上油菜花金灿灿的,香飘四野……。
东氿听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