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曾是万漾最好的兄弟。他们的交情要追溯到八百年以前,或者更加久远。
在很久远的某一天,他们各自骑着高头骏马穿过草原,微风拂面,他们惬意穿梭过热带雨林,在林间的花园城堡邂逅,自此他们就成为了生生世世的兄弟。在许多个难以入眠的日子里,互相讲着故事,不断地遐想着未来。
那年十二月,风雪严寒也阻挡不了马上过年的喜兴,中午放了学的万漾看见校门口的糖人摊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人。他的目光被摊子中央的孙悟空模样的小糖人吸引住了,那惟妙惟肖的样子,像极了他们想象中齐天大圣的模样。
它就安安静静地摆在摊子的中央,冬日的阳光穿过学校大门,摇摇摆摆照在上面,小糖人孙悟空仿佛在发出夺目的光芒。
万漾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千叮咛万嘱咐摊主,千万不要把这个糖人卖给别人,他要在午饭回家时管爸爸要钱,晚上放学后买下这个小糖人,送给森然当礼物。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万漾心急火燎奔下楼,隔着学校栅栏眼巴巴望过去,小糖人还在,万漾的魂儿也才稍稍安定下来。
万漾把小糖人买回家,明天就是周末,他听说这是森然9岁的生日,他期待森然看到这个礼物的表情,那该是多么高兴呀。
隔天上午,森然来了。他穿着厚厚的尼龙大衣,戴着一顶他爸爸出差在外地给他买回来的皮帽子,咧着嘴神秘地对万漾笑。万漾摸了摸书包里的小糖人,穿上外套高兴地和他跑了出去。森然和万漾家是邻居,他们两家世代交好,到万漾这代是第三辈,在万漾的爷爷那一辈,就是换过帖的拜把兄弟。此时,森然神秘地凑了过来,小手在大衣兜里一阵摸索,翻出了个红彤彤的东西。
那东西大约有8厘米长,矮胖粗张,裹着好看的红色外衣,那象征喜兴的独特标志,映衬着森然兴奋的笑脸。“二踢脚!”万漾眼睛一亮,这个年龄的半大男孩对鞭炮情有独钟,快到年底了,别家的小男生也都纷纷储备了鞭炮,没想到森然也弄到了鞭炮,而且是二踢脚这种双响炮仗,这太令人兴奋了,听说二踢脚的威力和响声能直冲云霄呢!
万漾已经想到别的小伙伴惊讶羡慕的脸了。“怎么样,可以吧,这是我爸从外地带回来的。”森然吸了吸鼻子,“他打算过年时给我放,我趁他没注意,特意带出来的!够意思吧。”
“太棒了!森然,这可太酷了。我听别人说,二踢脚是鞭炮里最响的!”万漾激动地说,“威力也是最大的,只有勇敢的人才能放它,咱们同学好像没人敢放的。”
“是呀,说实话,我也有点怕,我知道你的胆子,怎么样?敢不敢放它!”森然靠近万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有啥不敢的,我可是放鞭炮小能手呢!”万漾重重点了点头,听鞭炮响的喜悦兴奋占据了他的全身。两兄弟一起看着红色炮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两兄弟来到一处空地,万漾从森然手里接过鞭炮,拖了手套,把二踢脚整理了一下,小心地放在了地上。他转过来告诉森然:“我以前看过我爸放这个,你知道不,这鞭炮是听两响的,声音可大了,像打雷似的,一会你就要见识到了,捂好你的耳朵。”
森然一听,紧张得赶紧捂住了耳朵。“哈哈哈,我说一会的,”万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现在就这样,胆子真小。”
森然撅了噘嘴,想反驳,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终于,万漾深吸一口气,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了包火柴盒。森然知道,那是他听说要放炮,特意回家取他爸爸的。
“来了,躲远点!”万漾大声说道。森然马上退到了角落,屏住呼吸,看着万漾的动作。只见万漾快速滑动火柴,让火光燃起时,快速点燃火线引...
灿烂的花火快速蔓延着引线,马上,惊天的响动将响彻云霄。森然捂住了耳朵,万漾也如兔子般跃到了森然的身边。可一会过去了,四周扔一片安静,并没有任何两人期待的响声。两个小兄弟对视了一眼,万漾嘀咕道:“咋回事?咋没响啊,不会是哑炮吧,我去看看。”
他马上行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那个二踢脚跟前,踢了踢它。于是,二踢脚改变了方向...
“通!”巨大的声响如雷鸣一般响起,闪电一般的火舌喷向了角落里身影。漫天光华中,伴随着一声惨叫,回过神来的万漾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森然,他古怪地躺在地上,像一件被粗暴仍在地上的衣服,他的身体颤动着,双手死死地捂住双眼的位置...
那里,似乎有红色的液体从指缝中渗透了出来 。。。
从那以后,万漾像被施了魔法,时间就突然定格在了那个空间,永远也没有走出那一天。
第三天,万漾和爷爷爸爸来到第三人民医院。森然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睛缠着厚厚地纱布,听医生说是永久性失明。
“跪下!”爸爸将万漾推倒在地。“兄弟,弟妹,我们家对不起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爸爸的眼里满是泪水。万漾爷爷上前走可两步,突然顿住,哀号一声:“这孩子..我没脸见你们!”扭头而去。
万漾迟钝地看着森然,他想走过去看看他,摸摸他纱布下的眼。可映入眼帘的是森然爸妈那绝望的脸。曾经是万漾最熟悉的人,如今像是陌生人。
万漾想躲进那个被施了魔法的空间,那里没有惊恐,没有悔恨,只有躲进那个定格的空间,才能重新和森然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动画片,讲着他们驰骋在草原上的故事 ...
接下来的一星期,万漾爸爸不断的把万漾拎进医院,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直到第7天,森然的父亲哽咽着说:“别再来了 ---------都是命啊。”
万漾爸爸嚎啕大哭,突然疯了一样冲过来,照着万漾的脑袋狠狠打了几下。“滚!你让我对不住兄弟!我要怎么还啊!
没过多久,森然一家就全家搬走了,听说省城有家医院能治疗这种爆炸性损伤,但需要间隔的时间不长。万漾和森然分离了,但他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如果有那一天,当他再次见到森然时,他还能对着他明媚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