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对对三十二岁的生日那天，早早来到了山上的寺院。青砖古塔，几个行僧，香火并不旺盛。这恰随了她的心意。心中有佛，不看香客。
蒋对对自己也不清楚信仰什么。只是漂泊太久，多少缺乏归属感。所以得空愿意来上柱香，心中有愧，愿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早日轮回。
上完香，一位老师父正在擦供奉的烛台，七八十岁的样子，略显吃力。蒋对对接过手，说我来吧。
老和尚并没有拒绝，看着蒋对对收拾好一切，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说姑娘你心善，必定有好姻缘。
蒋对对笑了，说姻缘不重要，凡事皆有因果，倘若不如愿，也不必介怀。您说呢？
老和尚也笑了，你这孩子，倒有几分慧根。不要看的太透，难得糊涂也是件好事。
蒋对对笑笑，没再说话，行了礼，便走了。
小艾早早准备了蛋糕和花儿，在家巴巴等着蒋对对回来。出门瞧了好几回，也没见人影。但是隔壁的向北注意到了，打趣儿说你盼什么呢？
小艾有些沮丧，说对对姐生日啊，出门好久了也不回来。
向北笑笑，没再言语。
离上次的早餐已经半个月了，再未遇见蒋对对。原来真有这样的女人，可以把一切发生过的当作从未发生过。他多次不自觉地经过，却未曾看见那个冷清的身影。她欢乐的时候像个孩子，冷静的时候像冰，不，比冰还冷，没有温度。
向北有一瞬间想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好奇也罢，关心也好，就是想知道。恍过神，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他连蒋对对手机号码都没有。
蒋对对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小艾的欢喜多少感染了蒋对对，两个人嘻嘻哈哈吃了小蛋糕，蒋对对有些疲惫，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早早打烊让小艾回家休息了，她坐在后院廊下的台阶上，在院子里把小艾买的花束打开，一枝枝修剪，插在泥烧的原色花瓶里，有些慵懒，偶尔走神，想起读书的时候看到花店里的花总是两眼放光，乔川那是总是笑嘻嘻地刮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等咱们以后有了家，天天给你买花儿，让你每天清晨在花香里醒来。
想到这儿，蒋对对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世间再无乔川。这么多年，梦一场，不过这样。
她苦笑，却再也没有眼泪。
那些念念不忘的曾经，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烟消云散了。
向北把一切看在眼里，他端着一碗鸡汤面，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他眼里的蒋对对，孤单却又骄傲。
懒猫团子再一次发现了外人的到来，拱拱蒋对对的裤脚，示意她别瞎想了。
蒋对对抬头，那个男人，端着一碗面。站在门口。她扬起嘴角，笑了笑。
向北走过来，有些尴尬，小艾说你生日，看你打烊早，不知道你吃饭没，所以给你带了一份面。
蒋对对接过来，说正好没吃啊，谢谢你。
向北去拿了双筷子，倒了杯水，就坐在台阶上，看蒋对对吃面。
蒋对对吃完，向北递过去水，蒋对对喝了一口，说不是那家的面，倒也很好吃。
向北笑了，我做的。
蒋对对低头摸摸身旁的团子，说你有心了，谢谢。
向北看着她低垂的眼睑，说你什么时候想吃告诉我，随时给你做。
蒋对对愣了一下，抬起头，扬起嘴角，笑的温和，哥，一次就好，不要再麻烦了。
哥，向北的心瞬间有些失落。蒋对对心里把自己推开了。
怎么想起叫哥了？他低声问。
因为你比我大啊，又照顾我。蒋对对的笑，简单明了。
向北不知道如何回答。
两人坐在台阶上，很久没有说话。蒋对对继续修剪花枝，直到整理完，起身想把花瓶送进房间。向北这才回过神，他叫住了蒋对对。
等一下。
蒋对对转身，看着向北，不说话。
对对，我们未必合适。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着从朋友做起。
蒋对对没有说话，拿着花瓶进了房间放在桌上。她对依赖这个词，极度恐慌。太怕失去。
向北见蒋对对没有说话，跟她进了房间。
他顿了顿，靠近蒋对对，低声道，你究竟想让我们彼此变成什么样的关系？
蒋对对说我不知道，但很确定，不想有关系了。她还没说完，向北一把把她拥入怀里。
那就不要想。他摸摸蒋对对的头发，说你什么都不要想，做喜欢做的事，别再一个人了，我陪着你。
蒋对对不说话，靠着向北的肩膀，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