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去世的时候把他的那副象棋带到了坟墓里,我和我一个本家哥哥本来还打算,让四爷把那副象棋留给我们。可能是四奶奶怕看见了伤心吧,很多四爷的东西都给放进了棺材里。
我的那个本家哥哥一直说他是四爷的关门弟子,村里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据说都是四爷教会的下象棋,而他是唯一得到四爷真传的。我象棋下的很烂,基本就像玩联盟会放技能一样,但是至于光速,二连啊就不会了。我从来没有下赢过我那本家哥哥,更不用说赢过四爷了。
和四爷下棋的次数也不多,四爷每次都说我输的太快,没有耐心,不屑于和我下。不过等我把棋盘摆好,四爷也就挪过来了。我输过一盘两盘也就没兴趣了,而四爷坐在那里下棋,一下午都没问题。四爷下棋的时候不紧不慢,你走的慢,他不催你,你走的快催四爷,四爷也还是那速度。四爷不多说话,要是旁边有人围着看的时候,你说话议论没有关系,但是你别急着动手去给人家走,那样四爷就急了。你蹲在那里说的再烦,四爷顶多也就说上一句,“河边无青草,不要多嘴驴”。
从我记事起,四爷就已经是半身不遂了,不过恢复的应该不错,只是拄着拐杖,走路很慢。四爷说话很清楚,面部也很正常。只是很多重活都干不了,地里的农活也基本靠我四奶奶,或者我爷爷他们几个弟兄帮忙。因此四爷不像村里边其他农民那样,整天忙忙碌碌。
四爷在村里面开了个药铺,卖一些很简单的药。那时候村子里卖药,感冒咳嗽,头疼脑热,一般都是配上好几样药,药基本上都是按颗卖的。四爷卖药很仔细,一天喝几次,一次喝几样,一样喝几颗啊,全都一小包一小包的包好。测血压,简单的号脉四爷也会。也会研究一些医书。
四爷年轻的时候,在村子里应该算半个秀才。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改行学了木匠,我爸和我二叔都在四爷手下当过学徒。我爸至今还有全套的木匠工具。那时候木匠是个很好的职业,也不耽误干农活,又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收入。
四爷还当过我们的老师。那时候我们村子里面一般五六岁,六七岁的孩子就整天瞎玩,到处捣乱。村子里把我们聚到一起算是组成一个班,相当于幼儿园一样。但也只是管住我们不让我们瞎玩儿,四爷带着我们外边儿捉蚂蚱,地里边捡石头!偶尔也教我们怎样握笔。也是挺有意思的。
那时候村子里,到了采蘑菇的时候,一下过雨,老人孩子就会提个篮子到附近的小树林采蘑菇。大人们一般是到松树林里边,一去就是一整天。我们孩子采蘑菇靠着眼力好,能跑能爬坡,看见哪有去哪儿。而像老人们就是,记得每年采过的蘑菇的位置,人家一看就知道哪有哪没有,有的树叶下面,随便一翻就能采到。而四爷就是这些人中的高手。虽然走不了多远,上不去坡,但每次都能踩到很多蘑菇。
那时候四爷应该是挺喜欢我的,小时候比较乖,比较听话。四爷很会讲道理,和我说过很多大道理,不过我也都忘记了。但是有一个记得特别清楚,好像那时候我们已经搬离了村子,暑假回去村里。四爷问一些我的学习什么的,之后说到做人,四爷指着院里栽的辣椒说到,做人呢,要像这辣椒一样,辣而不骄。四爷一字一顿地说着,辣,就是你要有本事,你肚子里面要有东西,但是不可以自大,不可以骄傲,辣而不骄。后来写作文《最难忘的一句话》,我便写的是这个。
四爷去世也已经有几年了,记忆中四爷的模样还是很清晰,挺想念四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