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新上蹿下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大呼小叫:"大风大风,看我划的水漂咋样?妳若喜欢,俺再给妳打几个来…又该如何?"
正当秦小新玩耍得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心无旁鹜之时,忽听到父亲那低沉的声音喝斥道:"心儿,莫要张狂!这是龙泉学校清净之地,蓝天白云旭日高照晴空万里,哪来的大风小风?尖尖喳喳的…不懂一点规矩,成何体统?休得无礼!"
秦小新一听,当即直勾勾呆立那里,好大一会儿,才转身回望,不禁惊愕,身后仅有爹爹肃颜凝视…哪有楚大风的影子…纯是自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竟是虚幻。心中一颤,后背一阵嘚瑟如同电击,出了些冷汗,脸儿热辣辣的,直传脖颈,甚是尴尬,深感无地自容,若脚下有个蚂蚁洞,也恨不得要立即钻进去躲藏了才好。
父亲走近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心儿,咱俩起早巴明连三赶四跑了三十多里,实在也不容易。远离家出外了是好事儿,爹就担心妳头痛发热了…我没办法。妳从小到大,我从未照看过妳一天…现在你不热不冷,应该是啥事儿没有,爹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秦小新见爹这么关心自己,便激动地说:"爹,妳知道我平时身体棒得如铁圪嗒一样,耐摔打得很…不要为我身子上的这点事儿担心?"
秦满金笑笑,道:"这孩儿说的…恁地轻松。俗话儿说得好,父子连心。…妳好爹才好,才开心。眼下妳竟让我不关心这个…那妳要让我关心哪个?婚姻大事吧…妳还是个小毛蛋孩儿,尽多连虚岁算上…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又懂个啥?离那事儿尚有十万八千里…还远着呢!爹还真不为你这方面的事儿操心哩嘿嘿嘿…。"
秦小新红了脸,扭捏地说:"爹…不说这个…怪羞人的!"
秦满金仰脸又笑笑说:"依过去…有条件的人家也较早地催化着少年人的婚姻生发,象包办婚姻中的订娃娃亲,包养童养媳以及三家转亲等等都年龄很小就步入了成家立业的渠道…但那美满幸福的婚姻老少。唯一能自由谈的是大家族阔少及金衣玉食的豪门千金…他们有条件亲密接触可卿卿我我互诉衷肠…如曹霑写的《红楼梦》里十二金钗…尽是些风花雪月妳眉我眼儿针线笸箩筐的细碎小事儿…说啦你也不懂…嗬嗬,妳看爹这一张破嘴说起来冇解救儿也不知扯哪儿去啦…就不说了。嘿嘿…!"
秦小新木着一张小脸儿,两只小细脚在地上不停地跳动,象是踩着了热鏊子,听着父亲的话语,就没安生的时候。等父亲说完笑够,他的双脚才平静下来。说:"爹,过去那些封建糟粕就别在新社会里重担了,说了我也听不懂;再说,您说恁么多旧事…冇一点好处,让别有用心的外人听去了…少不了扣帽子说妳是在翻什么变天账…弄不好就又要被揪着挨批挨斗哩!"
秦满金本是被批斗整怕的人,对扣帽子变天账揪斗这样的字眼特别的敏感,一听就神经紧张,见儿子当着自已的面儿说得有哩,也不反犟,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收敛了笑容,左右看看再无外人,这才叹口气,捂着心口,翻了翻白眼,小声说:"我有罪我罪该万死…话多必失,净我这张不严紧的破B嘴儿惹的祸!"说着伸掌就要向自己脸上自掴。
秦小新一看父亲的反常举动不对劲儿,就眼疾手快,抢上前伸双手使劲搬揪住了爹的那只举起的胳膊,俩人撕扯着,自行车啪地一声摔倒了,两人都愣住了。秦小新说:"爹…妳这是何若呢?咱都己跳出老圈圈儿了…还恐惧个啥?以后不说恁些闲话儿…不就安全无事啦?咱既然到了新天地了,咱就应该放下心来,为眼下与以后的生存费些心神才对呀爹!"
秦满金想想,认为儿子说的也对,就苦笑了一下说:"心儿,你讲得完全正确,爹就听你的…以后多为你上学和前途的事儿多虑量虑量。我现在就去办公室,把我工作安置的事儿先弄好…有可能校方会给我一间房子当住处,那咱俩以后在龙泉生存就有着落了。"说着,弯腰把自行车扶起,立好,转身就要走。
秦满金匆忙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对儿子说:"心儿,你在这儿等着我…顺带看着咱的车子…哪儿也别去呀,我去去…就来!"
秦小新扶着自行车,应答道:"爹,妳去办事儿去吧!我就守着咱的车子…哪也不去。"
秦满金穿过一排排的房子,并没入柳丝掩映的大道那端之后,秦小新倚着自行车,头一勾,不知不觉趴在自行车那三角座上就睡着了。
…秦小新觉得奇怪,自己从来没学过骑自行车…可不知怎么,自己啥时候却会骑了自行车,且身轻如燕,熟练极了,仿佛在飞,也轻快极了…还会打撒把,就是不用手只靠两脚的力量就能保持自行车平衡又能快速前进的骑技。秦小新拃着两臂,坐在自行车上,因为快乐,所以兴高采烈…他悠悠地吹着口哨…紧贴身后有甜甜的笑声…他手一探,竟摸住了一个软绵绵的身子,那身子扭捏了一下,也不躲也不避,就依了他的手放在那上面,有温温的体热传入自己的手心,他刚要缩回手,就听到有一脆生生的女声传入耳:"小新,妳累了?"
小新说:"我哪儿累了?妳没看见我连一点劲儿也没使…就跑得跟飞疯的一样。"
那女音说:"快是快了些儿…要说妳没用力…鬼才信呢!…妳的手心都津出汗了哩,还怎说不累?"
秦小新就耍起了嘴皮子:"手心里冒汗…那不很正常,但与累还有+万八千里呢!世上有许多人…成天不干活坐那儿不动…也会手心冒汗。"
"嘻嘻,妳说的.…恁地奇怪了,哪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富贵的肥胖症么…还有…有有…。"
"还有什么?"
"还有体质弱…肾虚呗!"
"哟!.…妳懂得恁些…连肾虚你都知晓哩!"
"哪儿呀?那不是我说的。…小时候,我常给奶奶买药到村里药铺去,是大队那些赤脚医生老中医们说的…肾虚冒汗四肢酸软什么的,我听见就记住了,才说给妳听的!"
"那你记性真好…那我问妳,咱俩最早那个疑难问题…妳还记得不记得?"
"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不就是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么?…只是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她到底是个啥意思哩!"
"不清楚…不要急,再慢慢想,终有一天妳就会顿悟的!"
"那么…听妳话音儿,妳一定是弄清楚了?"
"嘻嘻,人家也是一只笨瓜…土木糊儿,啥也不知的!"
"那妳不知.…还有心笑得那么开心,一派无忧无虑的样子!"
"人家哪是无忧无虑?那叫少心缺肝!成天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别往心里搁…就快乐啦!"
小新不接腔儿了。
身后女声又温柔地说:"妳若累了…人家可以替妳骑车子…人家带带妳行不?"
"咿,从没见过妳摸过车子…妳哪就会骑了车呢?"
"妳不信是不?…我还会飞呢…快把车让给我,我骑给妳看…啥么滴!"
小新不放心,两人就争嚷揪扯开了…。眼看自行车扭扭摆摆一会差点撞了山一会儿又差点晃到路边河里去了…情况万分危急,小新没办法,就向那片柔软处狠狠地捏了一把,说道:"别闹了大风…这山道陡峭又畸眍…弄不好我俩都会被摔下去的…自行车不是谁想骑就可骑的呀…!"
"小新,不信…妳只管抱住人家的后腰,再闭上眼…看我不把妳带到天上去…"
…″唉唉,心儿醒醒,快醒醒,车子都快被妳靠倒了…妳真是乏了,走,咱到屋里床上去睡…这里学校领导真好,真的给爹分配了一间房子了吔!"
秦小新睁开惺松的眼皮,似梦似幻…哪里有女孩儿楚大风?仅有爹爹立于眼前…。
<未完…待续>
21年1月24正午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