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心理咨询师,蛤蟆先生问他:
“你认为我会好起来吗?”
咨询师站定了,直视着蛤蟆先生的眼睛说:
“如果我不相信每个人都有能力变得更好,我就不会做这份工作了。”
蛤蟆本是一个热情、时尚又爱冒险的家伙,惹出过不少麻烦和笑话。
可他现在陷入抑郁,不能自拔。他的朋友们决定出手相助,其中包括智慧又威严的獾、关心朋友但有点絮叨的河鼠,还有体贴善良的鼹鼠。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督促蛤蟆重视这个问题,并带他去接受心理咨询。
于是本书故事就此展开。
虽然书中人物的基本设定来自英国作家肯尼斯-格雷厄姆的经典著作《柳林风声》,但只是借用了《柳林风声》的人物形象。如果你没有看过《柳林风声》,也绝对不会影响你对本书的阅读和理解。
可即便拥有了河鼠这般的友谊和善意,鼹鼠还是不满意。他宁愿河鼠不要总这么能干,能允许他用自己的方式去尝试,哪怕做错了也没关系。
庄园的建筑也显得阴森可怖起来,原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白漆,现在却斑驳脱落,黯然失色。曾给庄园平添生气的爬山虎和野蔷薇,如今却奄奄一息,像一条条黑色的绳索一样育拉着。以往一尘不染、闪闪发亮的窗户,如今只映照出阴霾的天色,更加重了不祥的氛围。鼹鼠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按下门铃,蜂鸣的铃声回荡在房子深处。无人应声,于是他按了第二下,再一次铃声大作,可还是没有回音。“哦,好吧,”鼹鼠想,“我猜蛤蟆出门玩去了。他可能正在俱乐部打桌球呢。”要知道蛤蟆可是打桌球的行家里手。
鼹鼠并不愿就此放弃,而是绕道菜园,走向了房子的后门。他趴在厨房窗户前想看看里边有什么。
记得有一个冬日,他和蛤蟆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享用着大杯的热哪啡。随即他发现,一把椅子上摆着一大堆旧衣服。忽然,衣服动了起来!
衣服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胆小的鼹鼠差点儿逃回菜园,因为他看见,旧衣服底下是.....是蛤蟆!
鼹鼠用力一拉,后门出乎意料地开了。屋子里面是他从未见过的有史以来最悲伤的蛤蟆。蛤蟆的大眼睛半睁着,神色黯淡。他总爱在家穿的板球毛衣上沾满了食物的油渍。还有他的灯笼裤,以前总那么合身,此刻却像两只装土豆的麻袋一样从腰上松松垮垮地垂落。“你好,”蛤蟆说话了,“有点儿乱,抱歉了,可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说完,便放声大哭起来。
“安静,”河鼠很少这么厉声说话,“听好!”接着他开始朗读刊登在《河岸号角》上的如下广告:
“资质合格的咨询师,诚接新来访者。凡有个人问题且致不快或忧虑者,皆可预约。欢迎垂询苍鹭小筑576号。”
“好吧,”鼹鼠并没有认真在听,“所以呢?”
“你这任性又愚蠢的家伙!”河鼠说道,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骂鼹鼠了。“你没明白?这说不定能帮助可怜的蛤蟆!”
鼹鼠这下真醒了。“你该不是在说,蛤蟆深陷抑郁吧?他也许只是肠胃不舒服。你知道蛤蟆爱吃,还爱喝酒。”
“不对,”河鼠说,“我不想说我理解他的种种行为,因为我本身是简单又率真的动物。”(此时鼹鼠开始对着马克杯咳嗽,断断续续地说自己呛到了。)
“但是,”河鼠继续说,“我很担心蛤蟆,我建议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他。我担心他会做傻事。”河鼠虽没有明确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忧虑的眼神。
“另外,我认为我们应该给蛤蟆看看这则广告,让他去见咨询师。”
“你觉得他愿意吗?”鼹鼠问,“毕竟他很有自己的想法,非常自我和固执。”
“你说得对,”河鼠表示同意,“但如果他现在处在你说的那种状态下,他就会乖乖听我们的!”
“獾呀,”河鼠说道,“真想不到!我还以为你在家里睡——”话说一半他打住了。“我是说,工作。”
“是这样,”獾说,“可这里有些工作要做。事实上,是关乎一个计划申请。作为一名区议会议员(獾重点强调了后面这几个字),我想着还是亲自过来调查一下。”接着他用和蔼的语气问,“可你们来这儿做什么?你们俩的表情很严肃啊。”
包括一颗陶瓷头颅,上面写满了文字,是关于福勒所创的颅相学传说的。
苍鹭走进了房间,他个子很高,看上去富有智慧。他在蛤蟆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过早安,接着便无声地看着蛤蟆。
蛤蟆早已习惯人们同他说话,正等着苍鹭开启一场冗长的训诫,可什么动静也没有。这一阵沉默让蛤蟆感到血液涌上头部,仿佛房间里的紧张气氛也瞬间加剧了。他开始感到相当不舒服。苍鹭依然看着他,终于,蛤蟆再也忍不住了。
他哀怨地问:“你不打算告诉我该做什么吗?”
“关于什么?”苍鹭答道。
“呃,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觉得好受一些。”
“你感觉不好受?”
“是的,不好受。他们肯定把关于我的所有事情都跟你说了吧?”
“他们是谁?”苍鹭问。
“哦,你知道的,獾、河鼠他们几个。”说出这几个字时,蛤蟆哭了起来,不快的感受也更汹涌地释放出来。这不快,他竟不知不觉闷在心里很久了。苍鹭依然不语,只把一盒面巾纸推到了蛤蟆这里。良久,蛤蟆的抽泣渐渐平息,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好了一点儿。接着,苍鹭开口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蛤蟆说:“我来这儿,是他们让我来的。他们从报纸上看到了你的名字,说我需要咨询。现在我准备好听你的。不管怎么做,只要你觉得是最好的,我都会照办。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
咨询师在椅子上挪了一下身体。“那么,谁是我的来访者?是你,还是他们?”
蛤蟆不是很明白。
“你看,”咨询师说道,“你的朋友们想让我给你做咨询,以便减轻他们对你的担忧。你似乎也想得到帮助,为的是让他们高兴。所以依我看,你的那些朋友们才是我真正的来访者。”
蛤蟆听完一头雾水,困惑全写在脸上。
“也许我们可以澄清一下现在的情况。”咨询师说道,“这几次面谈,是由谁来支付费用?”
“我早该猜到的,”蛤蟆想,“他就和其他人一样,只关心怎么挣钱。”
“这个你无须担心,”蛤蟆说起这个,竟有几分像从前的自己了,“獾说了,钱的事他会处理好的。你会得到报酬的,完全不用顾虑。”
“谢谢你,但恐怕这样行不通。我建议今天会谈后就结束咨询,就当是一次体验。”咨询师说。
这么久以来,蛤蟆头一次感到愤怒。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蛤蟆终于开口了:“刚才我的表现就像个混蛋一样,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不过,我开始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愿意跟你合作。我们的咨询能重新开始吗?”
“其实我认为咨询已经开始了。”咨询师回应道。接着,他详尽解释了共同开启一个咨询计划要做些什么。
“每周我们面谈一小时,整个咨询周期多长视情况而定。我建议咨询从下周开始,每周二上午十点。最后一次面谈将回顾我们在之前的咨询中做了哪些事,你学到了什么,你也可以考虑制订将来的计划。”
“咨询费用是多少?”务实的蛤蟆问。
“四十英镑一次面谈。”苍鹭答道,“每次面谈结束,我会给你一张这个数目的收据。”又停了许久后,他补充道:“好了,你决定了吗?”
蛤蟆不常做三思后的决定。他要不就在冲昏头脑时做决定,以致追悔莫及,就好比以前他就有过一次,一眼相中别人的汽车,居然就不管不顾开走了。要不,他就照旁人说的去做,那个“旁人”通常是獾,结果就是让自己感到无比悲惨。他倒是挺愿意去问明智的河鼠,“鼠儿,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因为这么一问,责任就从他的肩头卸下了。
然而苍鹭用一种特别的方式看着蛤蟆,好像他确定蛤蟆会做出明智的决定。蛤蟆终于说话了:“我愿意与你合作,试着找找我感觉悲惨的原因,以及我能做什么来改善这一切。”
周二总算是到了,蛤蟆走在去往苍鹭咨询室的途中,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虽然他对苍鹭的感觉一言难尽,但终于可以见到咨询师了,这让他倍感宽慰。他又感到焦虑,想着这次咨询中可能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为了能独自前去咨询,他已经向朋友们争取了好久。可要说蛤蟆从第一次面谈中学到了什么,那一定是这个道理:
必须完成的事情,唯有靠他自己才能完成。
蛤蟆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他最好尽快“长大成人”。
这是蛤蟆第二次坐在咨询室里,与苍鹭面对面。沉默又一次出现了,和上次一样,蛤蟆感到压力在飙升,焦虑感倍增。终于,咨询师说话了。
“蛤蟆先生,今天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你。”蛤蟆回答。
很小的时候,大人就教他这样回答了,如今他也这样不假思索地回应,其实不代表任何真实的想法。然而咨询师对这样的寒暄毫无兴趣。
“我再问一次,你现在真实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蛤蟆觉得非常不自在,他问:“你说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蛤蟆并非故意表现得那么愚钝。
和许多人一样,他从未有意识地用这样的方式来看待过自己的情绪,所以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更别提对别人说了。实际上,他已经下意识地运用了很多行为上的策略,成功地逃避了对自我的认识。他极其擅长迎来送往,比如他最出名的开场白便是由衷的一句“你们好啊,我的朋友们!”接着就是“你们绝对猜不到我最近在做什么!”又或是“来吧朋友,看看这个!”就这样,没有人问他“你好吗”,更没人问他“你感觉怎么样”。因此“你感觉怎么样”对蛤蟆而言确实是种新颖的问话,尤其是当提问人似乎真的想知道答案时,更让蛤蟆坐立难安。他从没有对自我分析感兴趣过,所以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内心的状态。
“我换个方式问这个问题。”咨询师说,“假设我们有一种温度计,可以用来测量你现在的感受。温度计有10个刻度,最低为1,代表你感觉非常糟糕,可能还有自杀的想法。中间是5,代表你感觉还不算太糟。最
高为10,表示你非常愉悦。”咨询师身边有一块白纸板,上面画有他说的“情绪温度计”。他递给蛤蟆一支蜡笔,并问:“你觉得自己处在1到10的哪个位置?”
“那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咨询师又一次问了同一个问题。
“我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价值,我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不像河鼠、鼹鼠他们,特别是獾,他们都受人尊敬,而我却像个笑话。虽然他们说我心肠是好的,也会逗人乐,还说我大方到离谱。‘好心的蛤蟆老朋友’,他们这么称呼我。没错,可我这一辈子都干了些啥?我又干成过啥事儿呢?”说到这儿,蛤蟆突然哭了起来,一起一伏地颤抖着。
咨询师把纸巾盒推给了蛤蟆,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一直都是这么觉得吗?”
“我想是的。很长时间里,我时不时都会这么想。当然,确实有些时候一切似乎都好起来了,好像我可以真正去干点儿什么。
“那么,这一次,你认为是什么让你感到不快乐?”咨询师问。
“说来话长。”蛤蟆回答。
“我在听。”咨询师说。
于是,蛤蟆打开了话匣子。
“之前,我从监狱里逃了出来,扮成洗衣妇一路逃亡。我被一个女人从驳船上扔进河里,我抢了她的马,卖了钱,最后又头脑发热地抢了别人的汽车。这些事儿,你肯定统统都知道了吧?这肯定不是我人生中值得自豪的时刻,我也不想否认我干过这些蠢事儿。可大家都在议论我,还有人拿我的故事出了本叫《柳林风声》的书,所以我再也不想提往事,除非你问我。”蛤蟆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看着苍鹭,见苍鹭没有回应,他便继续讲了下去。
苍鹭静静地坐着,倾听并端详着蛤蟆,却并未说话。蛤蟆的抽泣渐渐变成了吸鼻子声,看上去十分苦恼,鼻子上还挂着几串鼻涕。苍鹭再次把纸巾盒推给他,而蛤蟆则像个孩子一样,顺从地抽出几张撮鼻子、擦眼泪。
过了一会儿,苍鹭问:“那么,这一次河鼠见到你后说了什么?”
蛤蟆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一些。
“河鼠见到我后说了什么?你不会想到,他又一次对我发火了!他骂我‘讨人嫌’,还说他完全想不通我是怎么留住朋友的。我承认,我能理解他对我有点儿气恼,毕竟沉掉的是他的船。可这并不是我的错啊,而且他也知道我一定会买一条新的船给他,后来我也是这么做的呀!”蛤蟆的语气十分哀怨。
“他告诉我们有一条通向蛤蟆庄园的秘密通道,这事儿我一点儿都不知情,可獾说是我父亲告诉他的。
问题是,他说我父亲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有价值的绅士,比某些我能想到的人有用得多’,
说这话时他就盯着我看,让我感觉非常难受。”蛤蟆再次哽咽了,咽了下口水,吸着鼻子,十分艰难地把心里快翻腾起来的情绪压了下去。
终于,他又能继续说话了。
“可好像那样还不足以羞辱我,獾接着说,我父亲让他不要告诉我,
因为一—我现在还清楚记得他说的话
—一'他是个好孩子,可生性轻浮善变!’在场的人们都看着我,我只好摆出一脸无畏的样子,胡说了一堆话来掩饰我的尴尬,可其实我内心觉得被狠狠羞辱了。”蛤蟆停了下来,回想着那些不快乐的往事。
“在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处在什么状态下?”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蛤蟆说,“你说的‘状态’指什么?”
“我是指,”苍鹭回答,“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些事情发生时自己的感受和行为?”
“好吧,我告诉过你。我感到非常不快乐,很悲惨、很内疚,还感觉备受责难。”
“那么,让我再问你一遍,”苍鹭回应道,“你当时处在什么状态下?”
蛤蟆一动不动,陷入了深思。他并不习惯沉浸在专注的思考中,但在咨询师一再的询问之下,他还是在脑海里——回顾了那些不快的情形,思索着能从每件事情中学到什么普遍的道理。
“我猜,”蛤蟆缓缓地说,“你可以说我当时的感受就和小时候一样。我感觉自己像个孩子?你觉得是这样吗?”
“更重要的是你怎么觉得,蛤蟆。你自己觉得是这样吗?”
“是的。当然,是这样的。”蛤蟆的语气听上去比之前更确定了,“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小时候,我被父亲狠狠责骂后,也是这样的感受。”
“那么,我们就把它称为‘儿童自我状态’吧。”苍鹭说道。
蛤蟆看上去很困惑。
“其实很简单,”苍鹭说道,“你应该记得学生时代学过,‘自我’来自拉丁文,代表‘我’这个词。而当我们问‘他处于什么状态’时,我们其实是在问‘他存在的模式是什么'。所以当我说一个人处在'儿童自我状态’时,我是指他的行为和感受都像一个孩子。这不同于‘幼稚’,而是‘像孩子一样’。”
“我想我明白了,”蛤蟆说,“可处在‘儿童状态’是件坏事吗?”
“没有好坏,”苍鹭答道,“只是用来描述一个人实际的状态。也许更好的一个问题是:‘处于儿童状态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好吧,”蛤蟆说,“我认为这个问题对我没什么帮助,因为一个人显然没办法控制自己进入哪种状态,所以有没有效果都无所谓了。这显然取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而这是你没法控制的。”
“是这样吗?”苍鹭问道,“你现在处于‘儿童状态’吗?”
但在咨询过程中最打动蛤蟆的一点是,他能得到苍鹭全身心的关注。
蛤蟆发现,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全神贯注过。至于他有没有这样对待过别人,也得打个问号。
苍鹭全程专心地听蛤蟆说话,就好像整整一个小时里,他完全聚焦在蛤蟆身上,只专注于蛤蟆的情况,其余一概不关心。所以蛤蟆发现自己不用老说“你明白我说的吗?”或是“我说清楚了吗?”这些习惯用语,是他为自己表达不清的胡扯道歉用的。
只要蛤蟆找到了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所思所想,苍鹭就会倾听并理解他。苍鹭没能理解时会如实相告,蛤蟆就必须搜寻其他的词句来更准确地表达意思。
不知怎的,苍鹭倾听并不断向蛤蟆发问的方式,使得蛤蟆觉察到了自己的种种想法和感受。渐渐地,他开始在很多方面探索和审视自己,以前他根本想不到要这样做。
换句话说,蛤蟆开启了学习模式。
“那么,蛤蟆,你感觉怎么样?”这个问题不再让蛤蟆惊讶,实际上,他对这个问题已有了心理准备。
“我感觉不一样了,”他答道,“虽然还是情绪低落,但我发现自己一直在思考我们上一次面谈时你提到的‘儿童自我状态’。今天我们会继续谈这个吗?”
“是的,”苍鹭说,“我很愿意和你一起探讨,不过这意味着我必须换个角色。”
“换角色是什么意思?”蛤蟆问。
“意思是,我的行为方式会有变化。如果我要告诉你什么是儿童状态,就得切换到老师的角色去。
老师不同于咨询师的一个地方就是,老师
用讲解模式,而咨询师用倾听模式。
如果我能成功教会你理解'儿童自我状态’,你就能用这些概念来探索自我和你个人的经验了。记住,能实践的理论才是好的理论!”
蛤蟆还在努力理解这番话时,苍鹭站了起来,走到挂纸板前。
他开始了讲授。“儿童自我状态’,是由我们童年残留的遗迹搭建而成,包含我们小时候体验过的所有情感。你一定知道在刚出生时,我们只具备几种最基本的情感。幼年时,这些基本情感逐渐发展演变成更微妙、更复杂的行为模式,这些行为模式成为自我的核心,融为我们自身的一部分,定义了我们一生的行为。
正因为这样,某些特定的情形和场景会激发我们的基本行为模式,让我们自动做出反应,所以我们会和小时候一样去行动和感受。具体的情形和场景因人而异。”
“请你再进一步解释一下好吗?”蛤蟆问。
“当然可以。”苍鹭回答,“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某些基本情感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红黄蓝三原色,对所有婴儿来说都是类似的。然而当我们作为个体开始发展的时候,我们的情绪和反应都变得越来越个人化,就好像几种原色混合在一起就变出各式各样微妙的色调和色差来。这么说能理解吗?”
“我想他们一定是的。”苍鹭说,“我们把这个写上去。”于是他走到白纸板前,写上了标题“儿童的基本情感”,在标题下边,写了“快乐和深情”。
“还有别的吗?”苍鹭问。
“他们当然也会闹脾气。有一次他们打架打得太凶了,我甚至得上去把他们拉开。孩子有时候真是小恶魔。”
“所以这是另一种基本情感。”苍鹭说着,就在白纸板上写上了“愤怒”。
“哦,是的,我完全同意。”
“你还能想到别的吗?”苍鹭问。
“我有点儿卡壳了。”蛤蟆停了停,回答说。
“试试用另一种方式来思考,”苍鹭说,“我们生下来就有的基本情感有哪些?与生俱来,不用后天学习就有的。”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我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很容易感到不安和悲伤。我记得上一次去时,他们正在哭,泪流满面,因为小狗死了。我想尽办法安慰他们,可也不管用,最后连我自己都哭了。你知道,我真是心肠太软了”说到这儿,蛤蟆撮了一下鼻子,拨了拨领结,眼里泛着泪花。
“这听上去就很像一种基本情感,”苍鹭说着,又在列表上加上了“悲伤”一词,“还有别的吗?”
蛤蟆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了。”
儿童的基本情感
快乐和深情
愤怒
悲伤
恐惧
“所有这些情感加在一起,就构成了所谓‘自然型儿童’,而这是整个‘儿童自我状态’的重要组成部分。”苍鹭解释说。
“那么,”蛤蟆说,“如果我看到有人非常深情,或者发怒、悲伤和害怕,我就能说这人正处在‘自然型儿童’的状态里。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不过愤怒更复杂,我们会在之后进一步了解这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