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山之北峰

晋城盆地之周,山岭群连,有有名之山,也有无名之岭。

主城之西偏南,有吴王山。此非原名,早为吴神山、岗头山。听说旧有吴神庙,概“泰伯为季历继位而三让天下,终离周远遁,途经此地,暂驻此山歇脚”。山之典故甚多,惜自己忆弱性懒,倒不曾详探细考。山之原貌不知,因吾乡在远郊,于此本无印忆。山体上下皆是人植之花木、器造之路径,已无几处原始颜面。整体改造约投数亿以换新颜。虽是人造之景,但也显其美色。

山呈南北之势,东西偏短,北至南约三千步、东西约千步。山路曲曲折折,山体散散落落,以致上山几年,近年才知大概。山水有几处,近我居处之门约属于偏门后门,是西北之门。

山倒是“山”形。分北、中、南三峰。北峰近我居处,故常去为熟。

常进山的熟路,西北门处,左手小阶道弯曲入林而上、右手正口油路笔直而见。若跑步健身,则多从正口上,沿路过落花寺。此寺倒古色古香,憾常年闭门,未曾入内细观。过寺再到主路分径,一东一南:

往东就和入口小路能汇合,中有小径大路至山顶;往南十数步,路曲向西百步再西至山顶,沿途山腹开路,上下皆景,是跑步健身的好道;

往南十数步,先不往西去,正眼前方是一处平台,平台处于一大峡谷中,地势又曾三阶分布,下是平台和台南的大长水池,边上亭廊长长、花圃连连,池中有荷有芦,池边上有一河道弯曲通向二三地势,水是从上自下流入池中,这是下平台,若上第二平台,有路有坡,坡是绿草铺就,冬夏皆绿,不过色依季有轻重,二平台上河道较宽较深,春夏秋有鱼可见,三势都有成片花地,春夏秋皆有放开之种,美不胜观;到第三平台又有大池。此地有径可上山,一直到北峰或沿他径至他处。

这约画地图吧,即为练习,也无所拘束,但细想,整山是太费精力和文字,又中、南峰并不甚熟,虽也无多可写,可写景之事,必得择一重点予以刻画,故此只写北峰罢。

北峰偏小,上有一亭,居高临下可望主城之概,于夜间更可观灯火都市、天上星月。最喜早上观日出、黄昏看落阳、冬天看雪布、春日睹嫩绿、夏日观晴雨、秋日仰高天。

峰之东坡,漫山之林,林间有一池水,远望如山上之月;林间隐隐白径,游人稀少,间有鸟飞燕鸣、雉叫兔跑;峰之西坡,即上述之地图形势;峰之南,则是中峰,中峰高且绵长,中峰比北峰偏西,其正前有几座寺庙和沟林,那黄色庙宇之廓隐于山间林中,倒显得有份仙意。

此亭是我最爱,常私心意,居近实妙,偌大个园,独为己占!皇家有园林,富家有后园,贵宅有小院,而我却受了皇家之林。若非生计艰难,倒真可学画习文、抚琴弄歌,独唱流水于高山之上,侯那子期戴斧而来;又或诵佳章于风雨之中,看那行人大气不出;或者静听老泉之音、默闻风声鸟语;再就开瓶老酒撕袋烧鸡、捧开汉书或三国,与英雄对饮、和名士策论,到洒酣之时,唱一曲空城计、吟一首大江去!

这个常上山的人,是个顶有情,但又极无趣的庸夫!

春花开时,在这顶上留恋那东风和暖、吹面糜软,兴致一来,能呆上半天。不知神往哪去,未觉星月浮起。最后忍着饥肠、踏着昏径、伴着鬼影,慌张归居。

夏雨放晴,醉着一路碧绿,到峰觅虹女现身、看云迹逃离、赏落日西归。烦闷夜汗淋登山,看夏夜星辰月色渺渺。半卧椅上听半天妙曲,终被蚊虫怒赶逃离。

秋高气清,追着南雁至山顶吐气,看那天远云尽,望那雁飞思那故村,觉岁月流失而悲思丛生,感年华凋落而气消无形。凉风渐盛时,跟着夕阳一道徐徐阶递。

冬风或雪,可看满目苍凉,可览北国风光。满脑中只有千里冰封,或者大风起,文化不足或忆性不力之人,顿感豪情之下的百无聊赖,北风怒吼着笨蛋快滚。

仁者爱山,智者爱水?我实是不大解此中意义!约是山高而有德,水深而智无形罢!无论何意,爱山喜水,是人之天性。人生于天地间,山供尔食,水续尔气,是以平原之地,人多乏食,偶得耕种,也难禁水之滥风之猛;荒山少水,人多气弱,偶有力气,也需省着点口水来存命。这算是荒唐之解罢!

上山之机,莫过于身乏之时,如一天充实于工作,或于初日起而观早天,或于终日落而赏晚夕。最忌百无聊赖上山晃荡。

山水是上山之赐,赏其景可养身展气。白日若能碌碌有为一天,事情进了几些,小钱收了几个,饭吃的香觉眠得足,然后再上山报道,则可对山有交待,此心也甸甸,此情也畅畅。若是一日无功,一钱未得,食难进梦不深,则于山径,觉得心烦意乱。老虎野狼于山中,若是这一日饱餐自己和小崽,它也能和着见、靠着树、伴着鸟,哈欠也圆、口水也长,虎则伴着松涛来首”我正在山顶看风景“,狼则对着明月唱首”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

这半年,因为事功未能精进,以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不大想上来。人和动物有何区别?要能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说是大智大仁。可我实不知叔同大师那等狠心那等悟性,为何参不透?我等凡人,要真参透,那呈于心前是何物?是喜、是悲、是淡?宁愿做这如狼的畜生,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半饥半饱的状态,怕就是人最适宜的!因为如此,我们还总在路上!

渐渐的不大喜这山,虽季季色诱,更日日如餐,但它是鸟兽的园、草木的地,而人呢,在这个时代,已不能与它太近太亲!更愿散步在闹市的道上,看人来来往往,品着形形色色!更愿那北峰是存在心头,而去往峰顶的原路,已变得模糊无趣,新的路,就在那页页历史书中、在那个个作古的人迹里,循着心声,尊着教诲,觅着前人,拨开眼前的拥挤,趟出一条新路来。

北峰的风光虽好,但来得易则觉得无趣,去的多则觉得无味。无限风光在限峰,我不再留恋北峰,更不恋去北峰的路。

如果珠峰最高,那想走走其它的路!如果珠峰尚低,那我想看盾其它的峰!

如果还是这峰,不再想一人上,不再想空身上!无论是携友带亲,或是抱书并酒!和歌臆境,策论平生,英雄与神往,名士和心交;此心甸甸,此情冽冽,此身庄庄,此时皇皇,余生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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