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侠客行》古风,表达了古今多少男儿对行侠仗义、拯危济难、用世立功的人生倾慕、渴望和向往。这一首浪漫的意淫狂曲,却更是多少英雄儿女的悲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写大侠的装束、兵刃、坐骑。栩栩如生,尽显男儿应有的神勇威武形状。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其中“十步”之迅捷,“千里”之壮行,“拂衣”之轻松,“深藏”之隐逸。梦幻之笔凸写男儿的潇洒气和英豪气概;并以建功却深藏,突出男儿对名利的轻蔑和不屑。这其中的轻蔑与不屑,是对本不配拥有者而占有的忌恨、鄙视和唾骂吧。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这是个与英雄巨头欢聚的大场面。场景中男儿膝横宝刃,与识人的魏公子和豪义的朱啖、侯嬴一起大杯豪饮,大快朵颐,共谋大事。但,穿越的酣畅淋漓中,期许的英雄相惜之情,不遇知己之憾,该是别样的无奈咏叹。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紫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男儿洒脱至极的形象跃然纸上:然诺重于五岳,意气直上云霓,勇者无惧,傲视众生,义薄云天,功绩烜赫。现实中的困境与意淫中的经天纬地比对悬殊,不能不竟使人苍凉横生。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男儿对侠者的叹服,对侠者的渴望至死看不透,放不下。对不能流芳后世,对没机会名垂青史的无限低徊,不独李白。这些,已经写满了历史的回音壁!
李白诗大多写得十分壮美。其实,底子里无不深潜着悲哀,郁结着凄凉。李白诗能千古传颂,不独是因为诗文的华美。更是因为诗中总在借他人或仙人故事,化自己胸中块垒。
渴识明主,盼报明君,凭文成武略作就一番事业,以求青史有书,世代传颂,这该是中国男人的理想人生。男人钟爱“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靖一”,所以男儿勤奋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更是幻想“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甚至“功高拜将成仙外,才尽回肠荡气中”……无论哪个时代的男人都跟李白一样的情怀并感慨吧。所以,李白的虚幻浪漫诗作成了男人意淫的最好媒介。不独李白的诗吧,历代的才智豪勇之士似乎都只能以文字写作吐被抑制和抹杀的悲愤。
壮则壮矣,悲则悲矣,但侠客一道,却永远遗存下来。这好像也更可悲:被人世代祈盼的正义和侠义,只能存诸于文字间,幻想里。实践中得不到弘扬,理想始终被困囿!这就好像“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永久无奈;命运如此无常,人生如此不稽。“泣尽继之以血”又能怎地?做君主的辅弼大臣无门,只好做超脱尘俗的隐士,可怜的李白,可怜的男人!“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也不过是酒酣眼花耳热后的疯话。
只要阶级存在,固化的利益形成,能者上行通道受阻,“侠客”也只好继续作为精神层面某种娱乐的东西存在。轻轻地呜呼一声,沉沉地哀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