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刃约了《源唱吧》总导演——刘华和主要投资人——兰英唱片公司的刘东凯见面,我偷偷约了刘思见面。
她看到我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来,脸上不经意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她让助理给我倒了一杯咖啡。
“廉小姐不请自来,有何贵干啊?”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缓缓喝了一口咖啡,“刘总监,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给庄刃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她突然坐直身体,“他没跟你说啊?呵,原来也没有很信任嘛!”
“刘思,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条件,你想知道啊?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听到自己牙齿挤压的声音,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不动声色,“刘总监,条件跟我有关吧?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做交易开条件,会牵扯到交易双方之外的人吗?”
她露出迷惑的表情。
“对自己不自信的人,对筹码没把握的人,对交易心里没底的人。”
她拍案而起,对我怒目而视,“廉纯,你TM少得意,不就是仗着庄刃的偏爱吗?没了他,你TM什么都不是!”
我不屑地扬了扬嘴角。
“今天你来,不就是有求于我吗?”她越过桌面,捏住我的下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甩开她的手,“我不是来求你的,我来是给你一个促成交易的机会。庄刃那里你是没戏了,可我这里,说不定你还有机会。”
她坐下,摆弄起自己的美甲,“条件很简单啊!离开你,或者你离开他。”
“然后呢?跟你在一起吗?”
她托起下巴,“这就跟你没关系啦。”
“呵!”我冷笑一声,“哈哈哈~”我止不住大笑起来,感觉很荒谬。
结果不出所料,但足够令人失望。
本以为在一个酷飒的职业女性身上,我会看到除爱情以外的其他价值,哪怕是真的报复也好,至少是为了某种姐妹情或者因不公和委屈而产生的某种愤愤不平。
但现实是什么?
什么冠冕堂皇的“报复”,又是“为爱痴狂”,女人为何如此可悲,总是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当然,也包括曾经的我。
“你整容也是为了他?”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眼神躲避,“你……你在说什么?”
我不顾她的闪躲和疑惑,“你对他一见钟情?在医院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是!你TM少胡说八道!”
“没必要否认,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况且,你不是明里暗里都在勾引他吗?”
她定了定神,从椅子上站起来,“是又怎样?我喜欢了他八年,从大一入学时我就喜欢他,可他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到最后还和我表妹在一起,是我长得太丑吗?长得丑是我的错吗?”
她走到落地窗前,背过身去,“我帮了他那么多,是我向爸爸举荐他参加《源唱吧》,我累死累活帮他经营铺路,可他呢?冷漠疏离,拒人千里,还是看我都不看我一眼,我恨他!我要他身败名裂,倾家荡产!”她说到最后,猛然回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怖。
我按下内心复杂的情绪,“这么说对赌协议也是你的主意?就是为了能够控制他?”
“控制他?”她冷笑一声,“他不惜毁灭自己也要摆脱控制,那就毁灭吧!”
“差多少?”我问道,“完成对赌,还差多少?”
她看向我,“财务还没核算完成,但不管差多少,你们都赔不起。除非……”
“只要我离开他,你就不再追究吗?”
“是。”
“刘思,即使我离开,他也不会选择你。”
“用不着你提醒。”她抱胸,不耐烦道,“只需要给我你的答案。”
我看她一眼,“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我不会离开他,除非他主动让我离开。”我郑重道,“最后,刘思,我想提醒你一句,利益并不总是能操控感情。你想操控庄刃,孰不知,入局的,可不止我们。”我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我也很想知道,在你父亲眼里,是利益更重要?还是你更重要?”
庄刃很晚才回来,醉得不省人事,是被一个小伙子拖回来的,小伙子自称是刘总的司机。
庄刃一回来就没离开过卫生间,前前后后吐了十几次。他瘫坐在马桶边,自己挣扎着把西服脱下来,领带被拽开一大半,歪歪扭扭,头发乱蓬蓬,衬衫皱巴巴,胸前一大片濡湿的痕迹,还粘着点呕吐物的渣滓,一边衣角掖着,另一边衣角散落在外。我端了一杯蜂蜜水喂他喝下,才喝一口他又开始吐,呕吐物的颜色变成黄色,带着点苦味,与先前的白色和酸臭味混杂在一起,我忍不住也干呕起来。
勉强把蜂蜜水给他灌下,洗澡水放好了。我帮他把衬衫脱下放进洗衣机,顾不得肉体的诱惑,艰难地把他拖到浴缸旁边,他迷迷糊糊地自己躺进去。我扶着墙,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脚腕,刚才用力过度,这会儿有点疼。
我从浴室出来,仰躺在床上,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发呆。为什么在社交场合,喝多少酒就代表有多少诚意呢?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古人的酒意现代人还能有所体会吗?读研期间,我们做过一个关于酒的专题,魏晋名士尤爱喝酒,酒是和潇洒风流挂钩的,可现代人的酒杯中却装满了利益和算计……
不知过了多久,我几乎昏昏欲睡。
“廉纯……”庄刃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我猛地坐起身来。他打开落地灯,昏黄的灯光为他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松松垮垮地裹了一件浴袍,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锁骨下面的胸膛若隐若现,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发梢还在滴水,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微醺。
“坐下。”我拍拍床边,对他说。
他乖乖在我身旁坐下。
我拿掉他脖子上的毛巾,跪起来帮他擦头发,冰凉的小水滴滑落在我炽热的手腕上,洗发水的清香侵袭着我周围的空气。他忽然抱住我的腰,无助、脆弱、易碎。我克制住心跳和呼吸的紊乱,顺顺他的头发,拍拍他的后背。他温顺下来。
跪得久了,我的腿有些发麻,伤口发痛,“嗯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松开我,“是脚腕吗?”。
我点点头。
他从床头柜的抽屉中拿出一支药膏,接着在床边的地板上跪下,轻轻握住我的右脚腕,温热的触感像闪电一样从脚腕传至大脑,我应激似的蹬了一下。
“啊~我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左脸痛苦不堪。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大惊,急忙从床上跳下来,一时间忘了脚腕的伤,刚一着地就痛得呲牙咧嘴,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倒在他身上,手掌不偏不倚,正好撑在他胸上。
他突然又“啊”的一声叫起来,我手忙脚乱,“怎么了?怎么了?”
他闭着眼一副强忍的表情,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膝盖撞上了他的……我立马翻了个身,滚到了床底下。
我闭上眼睛,老天爷,求求你,求求你,赏我个地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