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义无反顾

等楚华把孩子哄睡着了，李梅还没有回来。楚华斜坐在床沿，看着睡熟的女儿想着心事。

李梅在下面收拾好，又洗好了湉湉换下的衣服，重新走上楼来，走到床边对楚华说：“哥，你去看书吧，我坐着这儿陪着就行。你为了湉湉已经耽误好几天了，别再耽误了功课，你能考上大学多不容易。”

楚华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文雨眉，自己走到窗口前的桌子前面坐下来。他很想让自己静下心来温习一下功课，可还是静不下心来。望着文雨眉斜坐在床沿的身影，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很想和找个机会和文雨眉好好谈谈。又觉得现在这个时间段不合适，主要是宝宝在睡觉，怕会吵醒了孩子。再就是考虑李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来，所谈的内容最好还是不让她知道。楚华决定，明天不回学校去，等李梅上班以后，让常玉竹带着孩子，自己和文雨眉好好谈谈。

李梅直到深夜时分才回家来。她上楼看见楚华坐在窗口下去看书，文雨眉斜坐在床沿，轻轻地拍着宝宝，不由愣住了，然后挺大声地对着楚华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星期六才回来？”

文雨眉看见她回来，忙站起身迎过去，压低声音说：“嫂子回来了。湉湉刚刚睡着，我抱下去吧，还是让她跟着我睡，哥不是回来了吗？”

楚华回过头制止，“文雨眉，别去动她了，就让她睡在上面，我会照顾她的，你去休息吧，也累一天了。”

文雨眉默默走下楼去，屋子剩下楚华夫妻两个。李梅没有坐到床边上，却坐到了楚华面前，很兴奋地告诉他：“阿华，我刚才去看了一部电影真好看，《流浪者》上下集，巴基斯坦的片子。”

楚华皱紧眉头，望着她说：“不是巴基斯坦的，是印度片子吧？去年在北京，我陪你去经委礼堂看过。你忘啦？”

李梅吐出舌头笑着，“我记不清了，反正这两个国家的电影都差不多的，挺好看的。咦？看过吗？我怎么不记得，咱们看过这部片子？”

“你怎么这么大忘性？”楚华有点怪怨。

李梅满不在乎地站起身，脱去外衣上床了，把女儿放在紧靠里面的墙边，然后自己在外床睡下来，“我困死了，先睡啦。你睡里面带宝宝。她半夜醒过来会闹，不认我又会哭，还是你在里面哄她。”

“我不在几天，你都是让宝宝和文雨眉睡在楼下吗？”楚华明知故问。

“是啊。这孩子不肯跟我睡，老是哭闹，和文雨眉这丫头有缘，比跟我亲……”李梅的语调里没有丝毫的内疚，很随意地说着说着，已经发出了鼾声。

楚华看了她一眼，被子都没有盖，已经睡着了。楚华摇摇头，轻轻叹气站起来走过去，拉过被子给妻子盖上，然后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心中暗想：梅子做了妈妈还是长不大，倒是文雨眉更像个母亲。

第二天，李梅去上班以后。楚华把孩子抱下楼，对常玉竹说：“干妈，您抱上孩子到码头玩玩吧。我想和文雨眉谈点事情。”

常玉竹笑着说：“好咧，宝宝给我，你们只管放心谈。”

文雨眉从厨房走出来叮嘱母亲：“妈，别抱孩子站在风口。”

常玉竹摇摇头望着楚华说：“看看，她倒像个做妈妈的。放心吧，女子，你是我带大的。”

楚华听见这话，不由想起李梅对孩子的态度。心里做了个比较，真是文雨眉更像个称职的母亲。文雨眉有些脸红，等母亲走后不好意思地说：“哥，你别放在心上。我妈直心眼儿，没有别的意思。”

楚华摇摇头，“没事。谢谢你对湉湉这么上心。”

文雨眉手里端着刚刚给楚华泡好的茶，一面递给他，一面说：“哥，你说找我有事？”

楚华接过茶杯，一股清新的茶香扑鼻，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好香啊，你哪来的今年新茶？才过清明没有几天，你居然弄到了今年的明前茶？”

文雨眉抿嘴一笑。楚华突然发现文雨眉笑得好甜，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竟才发现文雨眉长得那么清新超凡脱俗。丝缎般的长发披在脑后，在晨风里飘舞，体型修长，微微挽起的衣袖下面，露出一段玉藕般的手臂，嫩滑的肌肤如酥似雪，一张白皙的瓜子脸，配着如同两弯新月的黛眉，星眸里透着出一丝淡淡的忧郁，玉腮含羞朱唇一点。一个很像江南女子的川妹子。楚华不禁看出了神。

文雨眉看到了他的眼神，更加粉脸飞红起来，侧过身子回避楚华灼灼的目光回答：“我专门去山上茶农家给你买的。听嫂子说，你不吸烟，也不喝酒，就喜欢喝茶和咖啡。咖啡咱们这小地方可没处弄，茶就不难了，漫山遍野有茶林。”

楚华心中又是一动，这女子好细致的心。李梅虽然知道自己的脾气，可就从来不会想到给自己张罗找这些东西。这些就是性格差异造成的吗？楚华说不清。

“走吧，咱们去楼上说。”楚华说着带头朝上走去。

那天，楚华详详细细地解了文雨眉和张鑫发婚姻的来龙去脉，又询问了文雨眉提出离婚后，法院的受理情况。文雨眉充满悲愤和悲伤的叙述深深打动了楚华，尤其她那副梨花带雨的神态，更是让楚华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川妹子有如此发自内心的同情，决心要帮助文雨眉，彻底摆脱张鑫发这个恶魔。他没有告诉文雨眉具体的打算，只是在最后对文雨眉表示，一定会帮她摆脱张鑫发。

文雨眉有些担忧地望着楚华文弱书生的样子说：“哥，真的行吗？他是个畜生，是禽兽，人长得五大三粗，我怕他知道你在帮我，会伤害到你，你弄不过他的。”

楚华笑起来宽慰她：“放心，我又不是找他打架？你别管了，我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

其实，楚华心里担心的并不是自己，更让他牵挂是女儿和文雨眉母女。通过文雨眉的叙述，他已经了解到这个张鑫发是个怎样的人，恐怕绝非采用普通方法可以解决问题的，所以楚华并没有告诉文雨眉自己的具体打算。

楚华当天就去市区，给母亲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刚刚回到北京的马莲芳，接到儿子的长途电话甚感奇怪，还以为是孙女儿有什么大事。听儿子详详细细说了文雨眉的事儿后，沉吟很久才询问儿子具体打算。

楚华知道母亲对自己和这个孙女儿的疼爱程度。他告诉母亲，要安排文雨眉带着湉湉回北京去住一段，最好是让李梅也回去。他打算这个假期去攀枝花，处理文雨眉的离婚案。楚华还明确要求母亲过问此事，他说相关申诉材料会很快写好交给母亲。

马莲芳听完儿子对这案子的叙述就明白，儿子是要仗义执言出面帮文雨眉打官司了。她不认为儿子有什么不对，这桩案子当地法院肯定是存在问题的，自己接到上诉材料后过问此事，也是完全符合程序的做法。既然这个文雨眉在带湉湉，这件事就和自己家有了关系，帮助她处理好当然也就合情合理。

马莲芳同意了楚华的要求，答应让文雨眉带湉湉回北京来住下，可以让楚华去攀枝花没有后顾之忧。

打完这个电话楚华踏实了。他回到学校和谁也不提，除去每天抓紧复习功课，就是在图书馆里找法律资料，写上诉材料。学校其他人都不知道楚华究竟在忙什么，知道内情的只有白凤菊和卓韵彩。

两个人都从不同角度劝过他，觉得楚华真没有必要这样做。两个人甚至都提出了相同的疑问，是不是楚华爱上了自己的小保姆文雨眉？其实，楚华也曾经在心里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最后还是否定了。

他知道自己不爱妻子，可也知道自己对文雨眉的关怀，同样并不是爱情。在楚华看来，爱是在完全平等地位上的相互付出，可无论是自己和妻子之间，还是和文雨眉之间，似乎都少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楚华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至少自己不会背叛婚姻，也不会因为某种私欲而去倾力帮助文雨眉。

楚华坦然面对了学姐和先生的质疑，摆明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坦坦荡荡的模样丝毫隐瞒。他的这种坦然让卓韵彩和白凤菊都很意外，也就不再去干涉他的一切了。她们发出了解楚华的禀性，一旦做出了决定，必然会义无反顾去做成这件事，谁的阻拦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