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鹰嘴崖

长江岸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凌空悬在江面上，就像一只老鹰低着头在搜寻江底翱翔的游鱼。这地方就是江城著名的老鹰嘴。学名事鹰嘴崖，老百姓习惯叫做老鹰嘴。大江东去奔流不息，在老鹰嘴下面打了个转，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急速在老鹰嘴下面打转，就像一个大漏斗，高速旋转着冲向江底。到了盛夏游泳季节，常有游泳高手聚在一起，在这里尝试着钻下这个漏斗去一探究竟，却没有一个人成功潜到最深处，江底的情况还是不得而知。

久而久之，关于鹰嘴崖下面的巨大漩涡，有了两个名字。有人说，那个漩涡下面事通向地狱的一扇门，就是个下黄泉的路，被人称之为“黄泉眼”，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也有另一种说法，这地方是长江通往龙王的通道口，可以去龙宫去做客，所以叫“龙宫洞”。

家长们开始禁止那些淘气的娃子到老鹰嘴下面游泳。当然，这些传说并不能阻止自诩潜游高手，一次次来考验自己的水准，搞得每年都免不了有几个人在这奇特的漩涡里葬身。就是这样也还是无法阻拦人们探险的欲望。

这种现象就好比人们的生活之河，身边会出现形形色色的漩涡诱惑你，那些漩涡里闪烁着五光十色迷人的光环，总是让人产生难以抗拒的吸引，产生得到那些东西的欲望。

于是，人们明明知道那些漩涡很可能会致命，还是会一次次去尝试接近它们，甚至钻进去体验那种置身漩涡的感觉，哪怕会被它们毁灭，会真的把自己拉近十八层地狱。有点像毒品，像那极为美丽的罂粟，那迷人的美丽背后是致命的毒药。

楚华就是个潜游高手，当然不止一次潜下去过。每次上来都说：“越是下深了，漩涡的流速越发快，下面寒气逼人，时间不长人都冻僵了。不带设备怕是没有人可以潜到底。”楚华不死心，年年尝试，年年失败。楚华，或许天生有几分叛逆吧，他喜欢那种面对未知挑战的禀性，不仅仅是喜欢这种漩涡里潜泳，还有绝壁下攀岩。这座鹰嘴崖就是被他多次征服过的地方。

鹰嘴崖是从长江岸边陡峭山崖延伸出来的，从上面爬过去虽然也需要三分胆量，毕竟不算什么太大的挑战。假如从下面的江边开始仅凭双手攀登，还要从探出在江面足足八九米的鹰嘴下面翻身爬上去，可就不是一般人敢于尝试了。

厂里一帮子胆大包天的小青年尝试过，没有人成功，攀爬最高的那个，到了鹰嘴崖下面，看着头顶上那摇摇欲坠般的老鹰嘴，顷刻之间心里就产生了恐惧。自以为强大的心理彻底崩溃，老老实实让上面的伙伴甩下安全绳，把自己拉上去。

独独只有楚华，硬生生从下面一直攀登而上，任何在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和紧张的尖叫声中，坦然第像只壁虎全身贴在老鹰嘴下面倒挂着爬行，一直足足爬了八米五，抱着巨大的鹰嘴尖端，一个翻身爬上去。然后轻松地站在老鹰嘴上，朝着大家挥挥手。

此刻楚华独自坐在老鹰嘴上，低着头看下面这个巨大漩涡形成的漏斗，不知道怎么会叫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仿佛那股疯狂朝江底旋转下去的大漏斗，就像一只野兽张开大嘴正在吞噬着自己。

楚华皱着眉头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秀丽的四川盆地有一种特别的风韵，山清水秀大自然的景色格外养眼。这里的山水也养人，四川大山里的姑娘，比中原很多城市女人还要细腻粉嫩。倒是与湘妹子有几分接近，即漂亮可又有点泼辣，妩媚里透出几分狡黠。更加重要的还是，一旦和川妹子在情感上发生了牵绊，她们内心那种火辣辣的激情，真是可以把对方吞噬。

楚华在读大学时，对上面这个观点没有什么认识，也许因为那些同学虽然也都是四川人，可毕竟班级上女生太少，还无法让他得出一个完整的认识。而且仅有的6、7个女同学，又都是自己的学姐，还都是“孩子他妈”了，对他这个全班最小的学弟，不过一种呵护和关怀而已，自然是不会让他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

说起来楚华也不小了，他是在恢复高考那一年结婚的，结果，大二那年，最后一个走进了班级上的“妈妈爸爸”行列。这也是当年一种大学生的奇观了，95%以上的学生，已经做了妈妈爸爸。 孩子本来是在北京出生的，满两岁后，楚华的弟弟也生了孩子，奶奶就把孩子送回来了。一开始，楚华很开心。他终于可以经常见到宝贝女儿了。可等母亲要走了，楚华才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自己面前了。孩子怎么办？自己还没有毕业，老婆要上班，厂里托儿所不收3岁以下的孩子。楚华的师傅给出了个主意，找个本地人来带孩子。

就这样，一个叫文雨眉的川妹子站在了楚华面前。文雨眉今年24岁，比楚华的妻子小2岁，可看上去不像。看起来也就是个20出头，娇小玲珑，很漂亮的女孩子。文雨眉的妈妈陪着一起来的。楚华担心太年轻，看样子连婚也没有结过，怎么会带孩子？

楚华的师傅说，文雨眉结婚了，老公在攀枝花，的确是24岁了，而且还是高中生。文雨眉嘴很甜，赶着楚华叫“哥哥”，而且和楚华的女儿极有缘。楚华的女儿叫湉湉，送回来后连妈妈都不认，只肯让楚华和奶奶抱。可文雨眉一伸手，就从楚华的怀里把湉湉抱过去了。这一招极灵，楚华不再犹豫了，就把湉湉交给了文雨眉母女去带。楚华不知道这样一个决定，会把自己陷进了感情和家庭的漩涡里。

在他陷进去的时候，一定不会知道最后的结局，可就像一个人看到面前的漩涡一样，那些光怪陆离的光环让人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知不觉已经让自己置身在急速旋转的漩涡里。

此刻坐在老鹰嘴上的楚华，正是处在这个漩涡的边缘。

他看着下面大江里的这个巨大漏斗，想起自己两年之前，连续潜下去四次，最后一次也没有潜到底。潜得最深的一次，他已经看到了江底的景色，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江底游动的鱼。极度寒冷和急速旋转的水流，把自己扯向一个巨大的黑洞。

那是个深不见底的洞，洞里产生了巨大的旋力，一股子难以抗拒的向心力，伴随着还有一股冰寒刺骨的冷气透彻心扉。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才摆脱了这股强劲无比的向心引力冲出江面。那次回上来以后，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记住。

反倒是第一次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潜到漩涡边缘时候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让他久久不能忘记。漩涡形成的巨大引力，疯狂地拉扯自己的身躯向它的中心冲去。于是，在自己的心里造成一种极大的恐惧，却又同时产生冲进去一探究竟的强烈欲望。、

就在那个漩涡的边缘，楚华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究竟自己应该满足好奇心和好胜之心，一直冲进漩涡的底部，去了解其中的秘密，成为第一个成功者；还是应该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脱离漩涡的引力回到江面上去？最后楚华还是放弃了下探，回到了江面上去。

此刻，楚华望着江心一轮正在中天的皎月，回顾自己半年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