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终于见识到世间万物的变化莫测,不是每每上天都会给你失而复得的机会,可你值得顿悟的是,你曾拥有过,且时光牵引的不止有物质,而你的客观认知也远不及定义未知。就算目睹着转移,你心中要怀揣的也永不是对鹤归华表的感时伤怀,是对自己与眼前之景的和解和对彼此悠长的祝福。
时间到底带走了什么呢?如果要解释这个问题,我只能说领略了无数次风起日落,我无法保证时时都倾心体会,我甚至只能愚蠢的感受到风狂作,夜逼近,而童年的我会真正仰望天空,微张双臂,感受风微微浮动扫过脸颊,它与我的手指碰撞,指隙间划过一阵清凉的氤氲;余晖的韫色由分散到集中,不到火红,而黄得深邃,黄得正浓,积压以久的深意缓落天幕,那黄不会淡,而是转化为了更静谧的紫色,接下来是蓝,最终展露月的雏形……那么假如现如今恢复一切客观因素,我是否仍能有这番体会?
风狂作,夜逼近-见怪不怪,我们现在确实只能感受到大幅度的变化,且影响到自己才行,如此解读是不是显得人性很自私,但正解就是这样现实,值得庆幸的是这不是与生俱来的。直到有一天你才发现,你不像以前一样容易被感动了,真性情的你长期被笼在一种由生活营造的迷雾之下,你摸不清一分一毫,后来连你的感情神经也变得并非如此敏感了,你可以快速接受更多事情,哪怕是让人十分震惊的、扫兴的,痛苦的……这或许是时间赋予你踏进入人生新阶段的保护膜吧,你不再脆弱受骗。觉察自己与自己渐行渐远的那一天就叫作成功蜕变日。
小学时每周末回姥姥家,姥姥给我洗澡,我不以为然,只是知道那段时光很美好,而我从那时就将周周仅有的那么一次视作凤毛麟角——温暖,浴霸的一束黄光明了那个累月渐渐升高的身影,我知道那是她怕我冷;窄小,水雾的一扇白虚笼了那个日积缓缓佝偻的身影,我知道那是她感己耆;沁人,泡沫的一朵花翻滚了那个风起云涌而渐行渐远的童年,我知那是她盼我来;沉浸,落发的一团黑泼洒了那个天真而不虚妄的年岁,我知道那是她知我蜕。不知是哪一次终究成为了最后一次,不知是哪一天终究成为了往日念旧,是否心底一切珍藏的转瞬即逝都无需精雕细琢的告别,哪怕是简单地望着她微笑示意,帮她收拾一次浴室的“残局”……是无法预知那一天的到来比重大还是不敢与至亲的人表达爱意比重大呢,常常在想,答案明显得跃然纸上,假如我每次都说一句让她温暖的话,或许现在回忆起,我的遗憾会褪去一半吧,相关的遗憾此起彼伏,我也不知至今该如何去想。再美好的时光面临终结,被当时的含蓄扼住喉咙以至于缺失了那个流畅泰然的叹号,替以代之的是已完但待续的省略号,又有谁会木然地接受这独一份沉在心底的永久没落呢,何时回首都会描述为“突如其来”,儿时的一切不懂事在此刻蔓延,不朽的心结在那无垠的海面陨落,可如果能如果,又会将儿时的烂漫打碎,我该如果权衡与弥补这份遗憾?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现在我有充足的时间弥补与报答姥姥,我该感谢现在的自己发掘了自己要实现的价值,并准备“精准打击”。如果人人事事不留缺憾,又怎会一点点成长得到一步步丰盈,尽力让眼前的光景发光发热呢——亦然,这些旧事物又怎么会被衬托得如此珍贵呢。现在每每想起,脑海中勾勒出的画面也永远是鲜活的——不同的肥皂的样式、蛇胆痱子粉、黄色头巾、一个小孩哼着即兴的小歌应着水流声与客厅李然的京味美食节目不嫌热闹地唱着-姥姥拍着她笑,说喝,洗美了,她臂膀伸进搭在暖气上的衣服永远是香香的暖暖的,涩涩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歪七扭八,姥姥总会宠爱地说一句着什么急呀,等着,我给你拽,门外有舅姥姥等着她出去,就为在临走前跟我说一声再见……
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她基于有精力,可那时的我哪知什么是精力与活力,我以为生而为人,大家都是一样的,这无关年龄,无关履历,无关成长,我们在同一壁垒下,感受着相同的世界。我当然同那些大人毫无差别,因而我从不把自己当成小孩。我以为我也随时可以走出书本闯荡社会,能挣钱又能获得自由,我会沟通也懂礼数,在工作中应该能如鱼得水,那样的生活或许更轻松,我也一直仰慕着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我看待每一天都是充满活力的,没有什么自我激励,而是始于发自内心的明朗,那时天天的时间也不知为何过得如此之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实打实”,给了我殷实的条件让我惬意自在地在这幸福且不自知的小世界里度过短暂的童年。现在随着时光的肆意侵蚀,我终于意识到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有着根本上的区别,而所谓“精力”就是人们精神天平上的钩码,天平左边则是一个人对待生活的积极性,丈量着时间对你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