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了
前些天,和朋友出去散步。柔和的夏风吹散了些许夏日的热意,地上仍残留着如画般的雨的痕迹。择一条从未走过的小道,去探探这深处有些什么。大概与杨绛先生与钟书先生求学英国时所述的探险一般。颇有趣味。
在即将结束“探险”时,忽然看到一家小摊在卖臭豆腐。这样的摊子在以前倒是随处可见,但放在如今却是稀罕事物。我于是和朋友上前买了两份。
“老板,一份多少钱啊?”
“五块。”
“拿两份。”
“好嘞。香菜要吗?”
“要,不过辣椒就不用了。”
拿到臭豆腐后,我们二人便蹲在地上,一手托着纸盒,一手持着木签。金黄的炸豆腐还冒着些热气,扎住一块挑起来,浓稠而喷香的卤在其上缓缓流下,碧绿的香菜同女子头饰般妆点在侧面。一口吃下,除了汁水在嘴里爆开的美好,当然少不了来回在嘴里倒来倒去的炙热。这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等候一下虽然不会被烫到,且能更好的体会其中滋味,但是却少了一份迫不及待的心境,缺少了入口的一刻的美好与幸福,这怕是只有“及时行乐”才能体悟到的快乐。
臭豆腐对我来说,是有些趣味故事的。
小学时候,父亲中午与同事吃饭,在我看来吃饭是少不了酒的,起码当代中年男人是如此的。于是一瓶“闷倒驴”把他闷到了下午六点半。
小学放学很早,大概是人生里面为数不多能呼吸到下午四点半的新鲜空气的时段。别的小朋友都有大人来接,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小朋友的家长因为一些事情没有来接他们回家。正好我们身上还有几块钱,于是就凑了凑,在学校门口的大铁门边买了一份臭豆腐。是什么味道我早已忘记,但是当时的画面依然记在脑海中,三个小孩围在一个用套着塑料袋的橙色塑料碗周围。稚嫩的脸上带着些许期待,一人扎起一个来吃。吃完后还要将碗里的汤喝个干干净净。对面高中的一些哥哥姐姐似乎以为我们几个是没有约束的野孩子,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不过我这般愚笨的头脑听到了也如同没听过一般。只晓得他们是在说我们,至于其中内容,谁又会在乎呢。我在乎的仅仅是想多吃一个金黄的臭豆腐而已,至于父亲是否会来接我,还是要排在是否多喝一口卤之后了。
吃完之后正好一个同学的父亲来到,于是另一人也和我分道扬骠,而我则一个人踏上寻找父亲的征途。路上遇到的高年级姐姐,至今仍是我心中豪侠一般的存在。与其同行一段路后听到她说到家了,我环顾四周,都是些汽修厂与饭店,居民区还离着远呢。起码要绕些路才能进去,就在我愣神的一刹那,她向右冲去,轻轻两步,右手伸手一撑就翻过墙去。留给我的,只余下一个挥着左手的潇洒背影。对于当时的瘦弱如竹竿的我来说,如此举动,真如开天辟地一般。所谓飞檐走壁大概就是如此。
“兄弟,卤有味儿吗?”
我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有的有的,非常好吃。”
老板一声带着江湖味道的兄弟让我想起来初三时遇到的两位老板。初三的时候总是因为各样事情不能回家,午餐除了烤肉拌饭麻辣拌等等,便是在学校后面的一些小餐馆,有两家我和朋友特别喜欢去吃。两家紧挨着,一家卖抄拨烂子,腊肉、鸡蛋、白菜丝,拨烂子充分吸收了腊肉中的油香味,白菜丝使得口感更加丰富,鸡蛋作为一个我们认为可以提高生活质量的一道神奇食材,结合在一起,在铁锅与热油的促进下,展现给我们的丝毫不亚于奇点爆炸所带给我们的一切。端起碗来抄起筷子,手动如飞,将其拨入口中,除非实在噎得慌,否则筷子不会在将碗打扫个精光前停下。隔壁小店卖些砂锅猫耳朵夹肉饼等等,青春期的男孩子的肚子是一个迷,里面到底能放多少东西似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一碗拨烂子或许能让他们吃个酣畅淋漓,但是要做到“至死方休”还差点意思。这个时候一碗砂锅面就成为了这样一个关键而美好的官子。吃完之后拍拍肚子将钱一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空腹人。
可惜这样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忽然有位大人物要来视察,第二天中午到达的时候,只留下一扇似乎是被石头或是锤子砸烂的窗户和紧紧闭着的大门。无奈之下只能去隔壁吃一碗砂锅猫耳朵。室内已经坐满了人,只能去外面坐。老板里面拿起布子冲向外面:“兄弟,哥们儿给你擦的倍儿干净,坐就好了。”当我问起隔壁的事儿的时候,他笑了一下:“没办法,哥们儿明儿在门口贴九个大字儿,***与狗,不得入内。”
我与他哈哈一笑。第二天再到这地方,却是一家也没有了,只剩下两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和两个暗淡的招牌。
将最后一口臭豆腐的卤喝完,木签子扎透两个纸盒,正寻找四周的垃圾桶时,老板帮我们收了起来。正好老板也要收摊,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我们周围的很多事物都像这样,有的连招呼都没有打,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