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过位置果然不太一样,吃起饭来「双快」的感觉很好。
「双快」是阿居教我的,前一阵子,本来我还以为是筷子,后来他告诉我,「双快」是指「快乐」还有「快速」。
就在我要啃完那支鸡腿的时候,徐艺君走到我的旁边。
「林同学。」她第一次没叫我内裤,我竟然有些感动。
「嗯?」因为嘴里有鸡腿肉,我不方便开口。
「你知道什么是ZHR吗?」
ZHR?是一种重型机车的名字吗?我只是这么想,但我没回答,只是摇头。
「你想知道吗?」
我很快地吞掉最后一口鸡腿肉,「知道有什么好处吗?」我问。
「没什么好处,只是知道了。」
「那我这么问好了。」我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个问法。「我知道了这个ZHR,妳就不会那么直尖吗?」
我记得那一天是二一年的十一月十八日。
她说,这天是她的生日,她想找个不是很讨厌的人一起吃晚饭。我问她不讨厌我吗?她说还没到讨厌的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我答应了跟跟她一起吃晚饭的约定,而且是我请客。
我问她为什么不找同学朋友?她说她在台北没有朋友,同学们也都跟她有距离。听她这么一说,我有那么一点了解了;虽然不常见到她,但每一次见到她,她都是一个人。
「ZHR是一种平均数,叫作天顶平均数,它用在计算流星雨。」走出餐厅的时候,她认真地说着。秋末的台北正午,阳光有些吝于探出头来瞧瞧地球。「它是由云量修正系数、极限星等修正系数、辐射点的天顶距修正系数、还有时段观测流星数四项相乘,再除以观测时间,而这个观测时间,必须是有效的观测时间,也就是说,若观测时间一小时,你一共低头或离开观测点五次,那你就得减去那些时间。」
她说得很仔细,我却听得有些吃力,对于这些没有研究的东西,我一点都不了解。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不知道,只是直觉你会认真地听完,即使你没听懂,你也不会排斥去听。」
「我是真的没听懂。」
「没关系,听了就好。」她转头对我笑着说:「听了就好。」
那一瞬间,我以为是天使在对我微笑,直到校钟叮当响。
※我以为,是天使在对我微笑。
她要我留下手机号码给她以防万一,她说她常常跟别人约好,但却又被别人放鸽子,所以她坚持要我把电话给她。
我从书包里拿出笔,却找不到空白的纸,我问她有没有带纸,她说没有,我本来要把课本的扉页撕下一角来写,但她说撕法律书会倒霉,拿走被撕掉的部分会更倒霉,我问她从哪里听来的,她没告诉我。
「不然我写在桌上好了,妳要打电话给我就来这里看。」
「你有毛病吗?谁会为了打一通电话从理学院走到这里啊?」
「那,妳告诉我妳的号码,我打给妳,就会有显示号码了。」
「不要,我还不想给你电话。」
嗯?不想给我电话?不想给我电话为什么还要约我一起吃饭?
「不想给我电话的意思是?」我以为她的话中另有话意,所以我带着深深的疑惑,并且礼貌地问着。
「就是你不会有我的电话的意思。」
「妳用的是龟毛电信吗?」
「什么?什么信?」
「Nothing! Nothing!那,我写在妳的手上好了。」
「不要。」
男人跟女人在僵持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理智的一方看起来总是弱势了些。因为我是理智的,而且我没有跟女人僵持的天份,所以我明显的弱势。
最后,我跑到柜台去向欧巴桑要了一张餐巾纸,把名字跟电话抄给她。
她很满意地带着笑离开,还不忘说拜拜。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坚持不给我电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我用纸写给她我的电话,但我回想了一下,从认识她到现在,虽然没聊过几次,但她给我的感觉一直是怪怪的,所以,这应该也是她怪的一部分吧。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的角落,我回头看着已经被啃完的鸡腿,突然觉得好象没有吃饱。
我走出餐厅,些许冷风吹来,十一月天的台北有些微寒,因为三点才有课,我心想回到B栋去睡个觉,或是看点书。
我走过学校的文学院,在长廊间看见有人在排练歌舞,大概有十几个女孩。因为她们都穿著火辣,该低的胸都够低了,该叉的裙子都够叉了,所以围观的男性多过女性。
很快的,我在这一群围观的男士当中发现了亚勋和阿居,但他们没有发现我。这也难怪,要他们把眼睛拔离那一群辣妹身上绝对有技术上的困难。
这时我听见音乐声响起,一个清柔却明亮的声音从那群女孩当中传出。
「注意节拍!身体尽量伸展,别因为旁边有男生在看就放不开。」
她这话一说完,周围的男生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注意了!一、二、三、四,左边、右边,左边、右边,一、二、三、四,回到原点,再来一次!一、二、三、四、二、二、三……」
我看得入神,而且有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感觉,但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转身都像是一件艺术品,我看着她眼神中的专注,竟然有点……
原来她是住在我们对面的三个女孩之一,就是那个每天骑伟士牌上课的王艾莉。
这时亚勋发现了我,拉着阿居走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