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成长都和自身生活的环境息息相关。一些老旧记忆会一直出现在梦里,甚至寄托某物上持续在生命历程持续旅行。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现在条件优渥。春天除草。夏天收割。秋天播种收获。母亲在天光还未青蓝的黎明即起床,生火做饭。早饭后的天边才有一丝灿烂的熹微晨光我们就下地种收庄稼。
限于贫瘠地貌,有些土地需要大量水分。我们除从家里带水还要从附近一条成蛇形的溪河取水。溪河蜿蜒数十里,两岸种满杨树,傍晚有许多牲畜饮水。晚霞涤荡着河水,像织女染洗的云梭锦缎。回旋的风声里,芦苇呢喃低语。朗照稀疏的林间,溪河的浮光影影斑斑。口渴时会到溪河叉出的支流直接饮用水,水质甘甜清冽,丝毫不亚于家用水。
归家前我和哥哥都要到河里蛙泳一番嬉戏疲累直到星野四垂。大枣成熟时,因有河里充足的水源,不用从家备水。在离河边不远地方寻一空地做晾晒场,把枣过滤在沸腾的热水里一遍又一边,直到颜色深红。溪河粼粼的波光乘上晴空的云翳投射在林间幽幽曲径,拉长时光银白色静寂,那一刻仿佛没有归途的天地驻留在掌纹凌乱的手掌中,只有满满的柔情轻抚。
《大河恋》里的老人在水流湍急的石岩边慢慢挥舞着钓竿聆听着水流击打石头的声音,像是来自岁月爱人的呼唤。我躺在空地里的窝棚里也时常倾听着河水娟娟的流淌声,洒下一片清辉的明月返照在河床上的倩影让我时刻感觉童年故事从未消失的亲切感。河水滋养着生命,从无需索。繁盛生命的流景唱歌影子里是日益荒凉和索取过度的疮痍和破碎。随着童年和少年不再,那条河也慢慢失去往日的魅影和清丽。
河道两旁大树被连根拔起,鸟禽不再停留,枯败的河道上孤零零躺倒的芦苇插向天空。家畜销声匿迹。大片被占用的田地开始修成笔直的公路,干死的河床被切割成大小鱼塘以另一种生命形式继续它的岁月。荒草覆盖的山野上吸烟的放羊老人会时常朝溪河的地方望上一眼。
后来,年轻人背井离乡外出打工,许多土地被圈占开发。拓宽的马路一直延伸向外面的世界。那条溪湾演变后的鱼塘被填平充做土地的一部分,终于消失在风烟尘浪中,成为往事的记忆。
到了风吹的春天,依然有开满艳丽的鲜花的种子坠落在它曾经繁盛过的地方,风一直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