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陈寅恪《柳传》三六六——琴挑(七)、2024-11-25

李膺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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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句笺释“今日潬潬诚御李,东山葱岭莫辞从”者,《后汉书 列传五七党锢传 李膺传》略云:“荀爽尝就谒膺,因为其御。既还,喜曰:今日乃得御李君矣。其见慕如此。朝廷日乱,纲纪颓弛,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及陈蕃免太尉,朝野属意于膺。”“东山”与“江左”相关,“葱岭”与“竺西”句相关,文思贯通,比譬适切。

        最可注意者,即谢安石王仲宝固是风流宰相,李元礼更为党锢名士,而兼负宰相之望者。牧斋于天启四年以魏忠贤党指为东林党魁之故因而削籍,又于崇祯二年以会推阁臣获罪罢归,故与元礼尤复相类。凡河东君所举诸贤皆是牧斋胸中自比之人,真可谓道出心坎内事者,牧斋安得不为倾倒、如醉如痴乎?

        牧斋所以誉此诗“语特庄雅”之故,不仅由诗语无猥亵之词,亦因牧斋廷试第三人及第,即世间艳称之探花郞,若使他人赠诗以誉牧斋,自必关涉此点,河东君此诗绝不道及其事,似毫无所知者,其不堕入流俗窠臼,实可谓“庄”,更可谓“雅”矣。夫河东君此诗既以谢安石比牧斋,复以“弹丝吹竹”(松圆和诗语)之东山妓女自比,(见《晋书七九谢安》传及同书《八十王羲之传》。)然则牧斋此时在半野堂编诗,以东山名集,黄皆令后来居绛云楼画扇,其题语有“东山阁”之称,俱实指今事,非虚用古典也。

        某解释诗意:1、2句,名望声誉如同汉代的马融,对内典的理解更是与众不同。3、4句,一屋子的茶、香打开了阴沉,千篇文章点亮了幽暗不明。5、6句,我愿意做佛边捧瓶执拂的侍女,也愿意做东山的女子。7、8句,今天与你相见,如同荀爽为李赝驾车一样的荣幸,希望跟着你到佛天,到东山不休。

         之所以用“琴挑”为此几节的题目,就是因为河东君好做惊人之举,比如为陈子龙做《男洛神赋》,俨然以卧子为女化。此处之幅巾访半野堂,也是做萼绿华之状,神女下降凡间,正适牧斋之诗意性格也。昔日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今则卓文君琴挑司马也,这种反常之事情,正是牧斋愿意为之,而且更能为之之事也。魏忠贤死党,封其为浪子燕青者,必有其因也。这个特点,在回赠河东君之诗作,亦有表现。

        牧斋诗之笺释:

       先生曰:牧斋《次韵答河东君诗》亦是极费经营之作,与原赠诗针锋相对,第一章已论之矣。至于诗中所用典故,除牧斋所自注外,遵王注本别无解释。茲仅就其最精切者略言之,其他则不遑及也。

        1、2句笺释:“文君放诞想流风,脸际眉间讶许同”者,初视之,以为即出《西京杂记二》所云“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十七而寡,为人放诞风流。故悦长卿之才,而越礼焉”之古典,然范锴《华笑庼杂笔一》顾苓《河东君传》后附古梅华源木乂庵白牛道者跋云:“吾友减堂为余言,是身材不逾中人,而色甚艳。冬月峪单袷衣,双颊作朝霞色,即之体温然。疑其善玄素也。虞山之惑溺且畏之,有以哉。”则牧斋此诗首二句不独用古,亦更写今。其用事精切,实不可及。至此点与河东君之疾病有关,俟后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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