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一家人午餐的狼藉,打开洗衣机,洗完衣裳做完家务,稍作休息, 王大妈风风火火把稀饭煮到锅里,定好时间,把菜切好,骑着自行车去接妞妞。等她接回来妞妞,王老头的麻将刚好散场,赢了钱会哼着小曲进门,输了钱就一声不吭。输的多了也会停了麻将去下棋,他不会做家务,她太能干,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如果不是周末,日子都是这样重复的。周末儿子和媳妇不回这边吃饭,妞妞偶尔也不回来,王大妈的生活就像街口那口钟,严谨而机械。
秋末的风很大,顶着风都快骑不动了,王大妈一边诅咒着天,一边考虑早上妞妞是不是穿少了,中午菜不多了,等晚饭后去南边超市排队买菜,那个超市菜便宜而新鲜。王大妈今年56,退休几年越来越忙,忙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儿子媳妇分开住,那边房子的首付是她和丈夫的积蓄,妞妞从生下来就是她管,一直到现在上幼儿园。
风猛烈的摇着,路边有的树枝断了,王大妈推着自行车走到人行道上。一阵风吹过,哗哗作响的一张广告牌从某商场空中掉落下来,恰巧砸在路过的王大妈身上。她生命最后一刻想到的是谁来管王老头?那个她伺候惯了的人离了她该怎么活?
和所有意外事故的家属一样,从开始的悲痛万分到面对现实的谈赔偿,拉锯似的讨价还价里,儿子和老板已经顾不上忧伤了。经过艰苦的谈判,最终赔付金额在小城已经算是比较满意了。这个协议达成之时,按各自应得份数很快到账,王大妈已经出了头七。火葬场遗体告别时候,王老头哭的差点背过气,惹得几个女人感动不已,私下里说王老头真重情谊。
过完这桩事,儿子媳妇接走了妞妞,家一天天冷清下来。天天买饭吃,又不会洗衣服收拾家务的王老头觉得生活很是艰难。这时候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提亲的,王老头先畏畏缩缩,后看儿子媳妇也不管,索性大胆起来,试了四五个,在家住一段时间,觉得不行就打发走了。等到孙阿姨进门,三个月已经是第六个了。孙阿姨四十八了,女儿在外地已成家,她偶尔去看看孙子,但不多停留。离婚多年的她很注意保养,比同龄人年轻,会说话,进了门慢声细语里,王老头学会了做简单的饭,拖地,洗衣服。闲暇时光两个人一起去打麻将,或者孙阿姨跳广场舞,王老头就在附近锻炼身体,周末时常接妞妞过来包顿饺子,感到日子惬意的王老头比先前还胖了。
日子真快,转眼间孙阿姨进了门已经一年,王老头越来越觉得,现在的生活才算生活,以前和王老太只是活着。想起去年孙阿姨进门因王老太出事不久,有些潦草,没有仪式,总觉愧疚,就特意在他们相识一年时候给予补偿。
稀稀拉拉的鞭炮声里,年的气息浓了。王老头贴好对联,横联是辞旧迎新,毕毕剥剥的鞭炮雾气里看不清上下联内容。“我想吃奶奶做的红烧排骨!”妞妞说。
“妞妞,你孙奶奶不会做,明天去姥姥家吃。”儿子说。墙上那个一世奔波的人已成往生,儿子用赔付款还清房贷,买了辆新车,说是接送妞妞方便。王老头看开了,跟了孙阿姨后,衣服也穿的讲究起来,活着就是最大的美好,王老头想。“奶奶可以学着给你做!”孙阿姨笑盈盈的拍了拍身上四千块钱的大衣,手上那颗不大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大衣的边上沾了一点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