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群翁人注重庭院美化,家家户户庭院里都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花卉,除了冬季只剩雪花儿,那些花儿们从春天一直开到秋季。最近几年,美丽乡村建设兴起后,愉群翁人的房前屋后都是花团锦簇。从春天的郁金香、迎春花,到夏天的百花灿烂,一直到深秋,路边还有秋菊在顽强地开放。
每条巷子都栽种着不同品种的果树,有枣树、树上干杏儿、苹果树、桑梓树,还有核桃树。很久以前愉群翁果树都会栽种在后院里,前院里种些花草,每家都有一院的葡萄架。也有人在廊檐前种植一些啤酒花,因为啤酒花枝叶茂密,可以很好地遮荫。
愉群翁人庭院里栽种有啤酒花,有些年头了。每年到了夏天,啤酒花的藤蔓爬上了庭院的围墙、门头,有些人家把啤酒花专门栽种在茶棚前,炎炎夏日里,啤酒花的枝和叶柄密生绒毛和倒钩刺,相互缠绕,顺着茶棚前拉起的铁丝,或木栅栏攀援而上,茂密的藤蔓把强光挡在了茶棚外面。
啤酒花是一种多年生攀援草本植物,秋天,啤酒花会开黄色的花并结出球形的果穗。顾名思义,啤酒花是酿造啤酒的添加物,据说它可以形成啤酒的泡沫,还能增加啤酒的香气和苦味儿、延长啤酒的保质期。早期有居住在愉群翁的俄罗斯人烤面包也会用到啤酒花。
愉群翁人栽种啤酒花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六七十年代初,陆续有好几家外国人选择居住在愉群翁,据母亲叙述,这些俄罗斯人(母亲说的是乌鲁斯)更早的时候就来过几批,这些俄罗斯人在愉群翁酿格瓦斯、盘上高大的土烤炉,烤面包。
据说愉群翁最早的水磨,也是俄罗斯人建造的。更早一些,俄罗斯人还用石头烧成石灰,用来刷墙,从那个时候开始,愉群翁人家的房屋墙壁、庭院外墙才是雪白的了。还有一些蔬菜,也是通过他们栽种,才在愉群翁慢慢推广开来的。
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俄罗斯人是最后一个移居伊犁的外来民族,据伊犁文史专家考证,俄罗斯人从十六世纪逐步东进,进入中亚,至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伊犁河谷已有3.5万俄罗斯人。在我母亲那一辈人口里,他们都是银银乌鲁斯或苏联人。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伊犁俄罗斯人的数量在中国都是最多的,俄罗斯人散居在伊犁各地,其中伊犁河谷最多。六十年代后期,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返回了俄罗斯,后来又有一些人陆续迁往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家。
俄罗斯人当时多数居住在伊犁城郊或水草丰美的地方,来愉群翁居住的俄罗斯人大概就是在这个时期的,我小时候愉群翁就有好几家,我记得的几家,一家的女主人是医生,还在愉群翁的医院里工作过好几年。
那是一位白晰的脸上撒满了雀斑的中年妇女,叫古丽波斯堂,她的两个女儿还和我们一起上学读书,现在想来,她们母女的样子,就是我们在许多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外国乡村女人的样子,头发略黄卷曲,眼珠或黄或蓝,也有灰色的。
古丽波斯堂的男人很瘦小、精干,脸也是很白,是那种黄白,忘记他是做什么的了。只记得他教愉群翁人垒土制的烤炉,用铁皮制作的大烤盘制作面包,他们叫波力尕,就那种面包中要放啤酒花。他们一家后来去了澳大利亚。
还是曾经是愉群翁中学的体育老师一家,她们家六七十年代曾居住在愉群翁,后来般去了在伊宁市,那位体育老师的父亲叫约力噶,夫妻两有一个是俄罗斯人。
七十年代末,他们的女儿于洋又到愉群翁插队落户,因为身材高大、会打球,被安排到愉群翁中学做了体育老师。八十年代,他们一家都去了澳大利亚,那位老师做了空姐,曾一直和愉群翁的许多师生都有联系。
其中,塔合热江一家是我们最为熟悉的,因为他们在愉群翁居住的时间最长,八十年代初还在愉群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家就是孩子众多,他们会说维吾尔语汉话,孩子都会说愉群翁话。塔合热江和我父亲关系不错。
记得我还参加过他们家一个儿子的婚礼,那是他家的大儿子,当时我还小,整个婚礼过程只记得整晚唱歌、跳舞……他们家有一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女儿是侏儒症患者,那时候我们没见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病,只跟着大人叫她:大头丫头。
那是一个开朗、充满活力的金发女孩子,就是个头矮小、头大,再和我们没什么两样。大头丫头的哥哥、姐姐和我的姑姑们一起参加生活劳动,她的二哥有点像电影《桥》中的阿贝诺。
这些俄罗斯人居住、生活在愉群翁,和当地人打成一片,参加农业劳动,也把他们的传统手艺传给愉群翁人,当时塔合热江一家在五队落户,在218国道北边的乡道上有一大院子,是当时愉群翁五队的院落。
就是那个院子的一间大库房里,盘起了高大的土烤炉,我还记得,那个炉灶就像个大烟囱,中间放置有烤盘,那是因地制宜制作的烤面包炉,那个土制的烤炉烤出了又黄又大的、香甜的面包,那是我第一次尝到面包的味儿。
那时候,烤面包的面里就会放啤酒花熬制的水,后来我一直记得那个味儿,啤酒花的味儿,苦中带有一丝的清甜,因此,啤酒花在愉群翁也曾叫做面包花。那时候我太小,只记得吃过的面包味儿,制作的那些面包是拿去卖了,还是分给社员们吃了,我不记得了。
后来,还是在那个院子的库房里,放着一口口大缸,要酿造格瓦斯了,我上学下学还去过几次看稀奇,因为父亲也在那儿忙活,有一次中午上学路过就进去了,当时是过滤好了的格瓦斯在一口口大缸里放着,等着装瓶打塞子,父亲给我舀了一瓢,热乎乎的,不好喝。
酿造格瓦斯就要放啤酒花,父亲说啤酒花能澄清麦汁,使得酿造出来的格瓦斯更加清纯透亮,一时之间,愉群翁的家家户户都在庭院里栽种了啤酒花,因为大家发现啤酒花即使不是用来做啤酒和面包,那爬满院墙的绿色太好看了。
当时,市场经济还没有兴起,但在愉群翁已出现了定时、不定时的摆摊儿现象,很多家庭都跟着塔合热江他们学会酿造格瓦斯了,我们家就是其中一家。我常常放学后,就坐在院子里往啤酒瓶里灌发酵好、过滤后,兑好砂糖和蜂蜜的格瓦斯。
一瓶一瓶地灌好,再黑色的橡胶塞子打进瓶口里。每天早上会有摊主要我们家里批发,再拿到市场上去卖。这个生意主要就是在夏天。炎炎夏日 ,愉群翁人都喜欢吃格瓦斯解渴,每个小餐馆里都有格瓦斯卖。
后来,塔合热江一家人也走了。他们分批走了几个国家:美国、澳大利亚、但愉群翁人的小作坊意识、市场经济意识已被他们唤醒,再恰逢国家经济政策的好转,愉群翁人经商的兴趣就如那些顽强的啤酒花一样,顺着国家出台的好政策,攀爬升腾,繁茂青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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