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第四日中秋。
中秋本是阖家团聚的日子,不过今年的中秋对于堂哥堂姐一家却意味着分离,因为他们的妈妈,我的大妈今天中午因肺癌抢救无效驾鹤西去了。
这已经是今年家里第二位因癌症离世的亲属了,第一位是某人的小老姨,一个花甲还不到的虔诚的基督牧师。
今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已是晚上了,老爸打来的,老爸这几年来主动打给我的电话屈指可数,一次是2年前的一大清早打电话告诉我小姑姑去世了,一次是今年8月初打电话告诉我小宝上学的事落实了,这次是第三次。但凡老爸的电话我都要竖起耳朵听,如无必要,他都是惜字如金的。
现在家人带宝贝出门理发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关于大妈的信息与相交的过往,只字片语的如过电影一样从脑海中闪现。
记忆中很小很小的时候,最多也就像宝贝现在这么大,我有一段时间住在大伯大妈家里,有一个镜头印象深刻,老城南老旧的雕花木门里,放在一个红色的洗澡盆,我坐在盆里,腿正好可以伸直还有些余度,大妈正在穿衣服,阳光透过木门上的花格栅穿透进来洒在房间里以及大妈的身上。大妈在带我洗澡,大约应该是个初秋或者暮春的时节。
然后还有一次,大妈要出门办个事,她没想到我紧跟她后面也出门了,走出没多远半路上被个自行车把子撞破了额角,大人们都吓得不清,全家出动送我去医院包扎,到现在我额角靠近发际线的位置有一条隐隐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看来我小时侯也没有让大人省心呀。
说起我大妈,应该也是解放前一个大家闺秀,她的兄长是南方某省委的领导,九十年代中期父亲有一次出差路过去拜访,正值高考阅卷,说那里满是高考试卷,大妈的兄长还问我父亲家里有没有要考该省大学的考生。临走时还给我们带了成箱的芒果和新鲜的桂圆空运回来,就这样我平生第一次吃到这样的南方水果。退休后主政南方的兄长又回到了华东的家乡安度晚年。
大妈的妹妹嫁了一个军人,妹夫退休前是华东某大区军区某部部长,呼风唤雨的人物。家里确实也有些重要的事麻烦过人家。妹夫一家退休后定居了上海。
大妈是家里的次女,当年爷爷家怎么着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吧,不过世事变迁,经过一系列的变革,爷爷家倒成了最落魄的样子,奶奶早早去世,空有大妈这样的长嫂如母,撑起风雨飘摇之际的这么偌大的一个家。
父亲有一张他小时候的全家福,大约摄于五十年代末,那时候父亲还是个小学生,奶奶还没有去世,大伯大妈也才新婚,大伯围着个围巾,好有民国小开的即视感,老妈说大伯年轻时候交谊舞跳得很好,而大妈烫着一头卷发,青春幸福洋溢在脸上。
大妈是个亲和力很强的热心人,七八十年代时候还是企业里的骨干,好像是工会主席。直到退休后好多年,逢年过节的都还会有老同事老朋友提着礼物来看望她。
长嫂如母,每年过年大妈都会张罗一桌饭菜,等父亲家的兄弟姊妹去过年,就好像奶奶在世的时候一样,前些年大伯去世后也从未间断过,直到今年过年。最近几年,大伯、小姑姑相继离开了我们,父亲家的年聚人越来越少了,父亲也明显老了。大妈这一走,明年过年的老宅聚便要如天下的宴席一样,散了。
我也不知道该表达什么好,发现自己也进入了一个要不断对身边人说再见的年纪,儿时的记忆很遥远,一幕一幕如电影播放、如相片定格,好像发生在上辈子;儿时的记忆又很近,一张张鲜活的面孔那么的清晰,好像就在昨天。时间太快,我努力想抓住它,不让它溜走,可是它一分钟也不肯停留,把它带来的都一一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