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是在冬天去的。
草原本来就是一种孤寂的存在,冬天的草原更加孤寂。没有勒勒车,没有长调,没有骏马,也没有羊群,只有冬天的草原,望不到头的枯黄一片。
阿尔寨石窟,就高高矗立在这片草原上,成为一座远远高出地平线的孤寂。
正如没有谁规定过,一个人必须要兴高采烈的去旅行一样,也没有谁规定不能带着宿醉去看阿尔寨石窟。可是,当我开着车走在灰茫茫的鄂托克草原上,放眼望去,道路两侧毫无参照,走十里和走一百里基本没什么区别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前尘往事,突然有种三十年和三天都一样的慨叹。
眼泪差点儿就涌上来。特码蛋,宿醉有毒,宿醉状态下开车走在冬季的草原上,简直是找死。
走着走着,又想起了多年前初次去鄂托克的情景。
那次,车到东胜,已经黄昏了,搭上去鄂托克的班车,一头就扎进了深不见底的夜色里。一直坐到绝望不已,觉得这辈子大概都到不了的时候,车终于还是没到。又坐到既不绝望也不失望几近麻木时,终于到了。
那次是秋天。夜色中,车窗外是黑茫茫的空,连一棵树都看不见。大概全鄂尔多斯的树,都被种到了伊金霍洛旗吧。
偶尔会看到一户人家,这没让我觉得亲切,反倒觉得更加孤寂。因为,看到下一户人家,也许是在半小时以后,或者更长。
次日中午,和同学j还有他的几位朋友喝酒。那几位朋友喝酒时对酒的虔诚令我震撼。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自己遗失在杯子里的一部分生命。我大概是在顷刻之间就喝得不省人事。
我的同学j说,他初到鄂托克旗落户安家时,内心只有寂寞,到现在为止,十几年,也不过几位酒友,每每都是一人一瓶酒,戳在那儿,喝完拉倒。
……
阿尔寨石窟,终于到了。可惜,大多数洞窟上着锁,不上锁的那几窟,里面的壁画剥蚀严重,隐约可以看见几组佛像。重彩颜料绘制的壁画,在黑暗的洞窟中安然度过漫长的岁月,又在猝不及防的开掘中,成了见光死的最好范例。
站在洞窟所在的平台向下望去,近处是枯黄的草原,远处灰蒙蒙,空茫一片。除了大,我再找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片草原。
拍了张照片,就匆匆往回返。草原太大,如果不及早赶路,极有可能从白天走到黑夜也走不到想要到达的地方。
资料里说,在阿尔寨石窟的壁画上,成吉思汗首次被尊奉为神,受到万千子民的缅怀和膜拜。
而我,驾车走在茫茫草原上,前后都是望不到边的寂寥与空旷。在心里,我默默地向自己内心的落寞顶礼膜拜。
高处的阿尔寨石窟渐渐落在后面,终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