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是因为想试着用写作的方式认识自己,接受自己,治愈自己。
我十五岁开始因抑郁症吃药,我妈跟我说我是装的,在我没有停药且医生不建议我停止治疗的情况下把我送去军中当兵了。直到今天,被确诊为焦虑型抑郁症,我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向情感障碍的表现,不是亢奋,就是颓废,还好我感觉自己亢奋(激情四射)的时间稍微多点。经常性想死,在无聊之中,在幸福之余,在痛苦之中。在网购和搜索引擎上常常无意识的打上“自杀”两个字,而得到的一般都会是热线电话。我曾在倍感绝望的时候拨通过这种热线电话,电话那头话务员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坟堆里刚爬出来的一样,死气沉沉,朝气尽失,且拿不出什么解决方案,还不如跟朋友聊天。我最近上吊很多次,但目前没有一次成功。绳子断过,感觉难受自己摘下来过。
现在的我没有吃药(偶尔吃点褪黑素帮助自己深度睡眠),靠着释放让自己平静。承认自己,接受自己,尽可能地让自己心理不压抑,自由且真诚地生活着。
很多朋友都希望我能写书,我本来觉得自己经历的还太少。可后来想想,能把自己现在经历的事情先写下来下,也不错,至少不用每次在认识新朋友的时候,都要重复讲述。于是索性想着,那我就写吧。
申明:我没有对任何人怀恨在心。事情都过去了,我写的,都只是些发生过的事情,是过去,是记忆,是不会再发生的事。
第二任前妻跟我说,我丢失了自己的童年。可如果要斟酌起来,大概很多词语都说不清楚。就像是“爱情”,“人生”诸如此类,当然也包含了“童年”。我的童年到底是怎样的?或者说,什么是童年?人生开始认识世界的好奇,身心稚嫩的状态,受到家人保护的理所应当。还是犹如其字面解释的那样:幼儿时期。此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经常听到的话“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可我分不太清楚,我的童年到底幸还是不幸。哈哈哈,用一生治愈童年,也许我的一生都是童年。
我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据说,父母是在我一岁零九个月的时候离婚的。对于父亲的印象,最早,是我大概两三岁的时候。那时候,外婆和我妈教我,说:“要是有人问起你爸。就说,出车祸了。”那时的我并不懂什么是“车祸”,只当是背下一个答案,以便应付以后有人这么问。
而后来,一次是我妈带着我找我爸要抚养费,去法院开庭,这个时候我大概八九岁。当时我爸没来,找了律师出庭。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关于抚养我到十八岁成年的这段时间的抚养费,确实提高了一点点,但也凤毛麟角。被告律师说了一堆理由,比如我爸所在的城市是十八线小城市,收入微薄,且有自己的家庭……无非就是为了少给点钱。现在想起来,这一出就像是夫妻吵架,拿我出来说事儿而已。
另一次是,在我大约十岁十一岁的时候,我妈大概是觉得我不听话,学习差,且懒得管。于是打算把我给我爸送过去,硬逼着我写信给爷爷奶奶。所谓“硬逼”,情况是,我开始以为她就在跟我开玩笑,说气话,于是我没当一回事。过了两天后,我妈见没动笔,就监督着要我写下一封给从未见过的爷爷奶奶的信。因为从未见过,在信的开头我就像跟朋友做自我介绍一样,后面的内容,就全按照我妈的意思写。其大意是,我妈不要我了,你们就收了我吧。写完,我妈检查完,她就把信件寄出了,地址也只有她知道(大概爷爷奶奶是在村里生活,所以很多年地址也没变)。后来我真的收到了回信,毕竟是不认识的人,虽说是至亲,但我多少还感觉有点意外。看着他们工整的字迹,想起我妈对我爸一家人的人格贬低,我心里产生了很多怀疑。信里,爷爷告诉我,我最早的名字是“陈晨”,是我爸一家人起的。只是现在我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所以希望我不要去打扰他们。我妈给我看这信的时候,也许是想告诉我,你看吧,没人要你。可我觉得这位爷爷说的在理,字也写得好,还告诉我我的本名,挺实在,挺亲切的。
最后的印象,是我的外婆去世前几年的时候跟我聊起。她说,我是卷发,这个事情随我爸。顺便告诉我,我爸叫陈红或者陈文。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毕竟只是听说过这么一次。
当朋友知道我没见过爹,偶尔他们会问起,你没想过要见你爸么?不想见吗?你想见吧!不觉得有遗憾吗?我的回答是,能见就见,不见也没关系。毕竟从来没见过,见了也就是哥们儿一起喝酒聊天,聊得来就多喝两杯。谁买单也不重要,重点是看聊不聊的来。总之,没有仇恨。父母的感情问题跟我没什么关系。
(小时候的我)
如今外婆已然驾鹤西游,家里活着的人,我懒得问,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提,也就说明不爱跟我说这事。在我一岁零九个月以前,大概我是见过父亲的,只是那时候的事,我是早就不记得了。
从小父母离异。我跟了我妈,自然听说的都是关于我爸以及关于他们家的坏话。 比如我爸的脾气不好,动手打我妈,他们家是农村的,如果我跟着他会把我丢在乡下……诸如此类。我听着,记着,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如果能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在乡下,也许我的童年会更为愉悦。是的,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至于谁对谁错,我根本不关心,也犯不着我关心。我妈不过是在利用他人的错误来强调自己是正确的,就像是现在很多失恋或离婚的人,通常也如此。
婚后的女性大致分两种角色:妻子和母亲。在这两种角色之中,存在着“性”(任何事物绝对都存在着“性”):妻性与母性。有的人妻性强,有的人则母性强。在与我妈的相处中,我认为她的妻性比较强。如今她已经第三次结婚(近花甲之年结的)了,她的先生我叫叔叔。我们各过各的,倒也自在。在写我妈之前,我衷心祝福她与现任先生幸福快乐,我这样写,是真诚的。
我妈算得上是位传奇人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多叔叔阿姨跟我说,你妈是个女强人。我知道她不是,因为我是看着她过来的(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但即使不是女强人,以她的人生,也称得上传奇。
我妈于1957年出生在海南,那是她的故乡。尽管她是满族人,但她是在五十来岁的时候,才第一次去了黑龙江,且她对那里的印象并不好,毕竟在她去的时候,东北已然没落了,而她早已习惯了一线城市的生活。
我出生在1984年,湖南省衡阳市,之所以在这出生,是因为外公已经从海南的下放兵团团长被调到了湖南省衡阳市做武装部部长。于是我妈家族的人,都在这座小城市生活。外公是原开国元帅林彪四野的部下,他是东北人,祖籍黑龙江,年轻的时候从军,从北打到南。外公年轻时候的照片很帅,双眼清澈有神,斯文中带着一点杀气,那是我看过的一张他穿军装的照片。在后来,兵团的阿姨们有的见过我,她们中有的人是印尼华侨,说我很像外公,像外国人(大概是因为有满族的血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带着兵团在海南岛下放(搞建设)。主要负责农场经营,种植橡胶树以及生产橡胶。我妈就在那时候出生的,听我妈说,她很小就跟着兵团一起参加劳动搞建设,而且还要干各种农活和家务。
我是满族人,身份证,户口本等证件上,都写着满族。之所以是满族,是因为我跟着我妈,有满族血统,是满族人。而我的父亲,应该是湖南人,是汉族。 听外婆说,我们是镶黄旗。但无证可考,外婆也不在了。
我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是从北京开始的。那时候因为父母离异,我妈应该是没心情带我。于是外婆带着我去了北京,投奔在大舅家。大舅是个五大三粗的人,脾气不是太好,那时候经常和舅妈吵架。他们吵完架还是在一起睡,房子不大,夫妻俩就睡在我睡的床的旁边,靠下面的位置。我有次偷偷的看了一眼他们的睡姿,两人是背对着侧身睡的。大舅年轻的时候,当过红卫兵,腿上还因为“武斗”,中过枪。舅妈是个爽朗且泼辣的人,我在他们家住,可能因为我太麻烦了,她经常称呼我为“小兔崽子”。可即使这样,大舅一家人还是收留了我和外婆,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我大概三岁左右,我妈来北京接我回了湖南。
他们有个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看了他爹的黄色录像,经常带我去床底,叫我“小妞”,玩弄我的生殖器,所以我大概在二三岁时就开始懂得让自己的身体得到释放。直到今天,我检测自己的精子成活度,没有任何问题,也未曾出现过任何男科症状。看来用尽废退,是可行的。当然,我和表哥的关系,直到今天也还很好。他还夸我长得帅,去哪都有女生喜欢。
听外婆说,在北京,我去过很多地方:颐和园、圆明园、长城、故宫、北京动物园……我大都不记得了,还好有些照片留下了。照片里,外婆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身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雕像,大概是故宫的某个门口。印象中,我依稀记得长城是去过的,好像是我妈来接我的时候去的。我记得长城上风很大,我被抱在不记得谁的怀里睡着,大风把我吹醒了,在朦胧中,我说了句“好冷”。于是我妈说,冷啊,那就回去吧。
刚见到我妈的时候,我非常不习惯。她的情绪缺乏弹性,有点喜怒无常,而且爱动手,爱大叫。现在我可以理解,这是性情中人的表现,喜怒全行于色。虽然外婆也有些脾气,但她从不打我。而我妈对外婆经常没什么好脸色,也都是一些屁大点儿的小事。比如有一次,互相争论,家里的筷子是不是象牙的。外婆说是象牙的,我妈说不是。越吵声音越大,最后我妈干脆就把一双双筷子徒手掰断,以证明这确实不是象牙的。外婆这阵势,有些懵逼,也有些心疼,说我妈的力气太大,太用力了。
(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