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基本没有学习上的烦恼,四岁时不能忍受幼儿园了,“我想上学”是主动向妈妈提出的,低年级成绩不好但特别认真,高年级常被表扬就更开心,三年级写篇作文可以花两个半小时七页纸,每学期300元的作文杂志和爱科学杂志我翻来覆去看几乎每本都可以背下来。
六年级为了考学校被送去补习数学,初中开始学习的目标变成了超过xxx。这时候学习的目的已经不单纯了,我不太明白学习数学的含义,语文是唯一让我收获知识的感动的学科,但很遗憾这门课到了初三成了我最烦的课——在重复性劳动之中看不到意义,曾经钦慕的老师满口恶言侮辱没有认真的同学。
初中的动力是求胜,虽然现在想起那些日子为了比同学快那么几分钟完成作业兢兢业业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高一的时候基本丧失了自律,我的心思全被另一个人占据,听课也成问题,学习敷衍了事,考试全靠老本。努力成了一种坚持,坚持不久就败下阵来。我开始写日记,发泄无法控制的情绪,在堕落的自责和改变的无望之中挣扎。
高一结束偶得学长的笔记本,对学长的钦慕带来了对pku的向往,也终于带来了动力。高二的时候开始学生物,我收获了久违的知识的感动,对自然的求知欲好像一脉相通,为了更好地理解生物我开始重新看待曾让我觉得无意义的数理化。数学课上老师偶然的一句话让我对数学突发好感,一瞬间知识和经验相连接,学习变成了探索宇宙的有意义的事情。
泡图书馆、没有周末,这样的自律持续了一个学期,然后在新学期的考试失误之后崩溃了。崩溃的原因——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客观来讲还是因为求胜欲。一个和我暗暗较劲的女性好友A终于超过了我,而她具有我从不具备的令人恐怖的自律,同时我为她照搬了我所有的学习方法和学习习惯耿耿于怀。说来挺荒谬,但我清楚地记得每天一进教室就看到她的困扰,记得不知为何她永远比我多做一章习题的恐惧,记得在十分珍视的友情变味之后的不解、矛盾和自责。这样的情绪导致了自暴自弃,我干脆不去自习了,我干脆不做习题了,但矛盾之处在于我并不十分潇洒,我一边自暴自弃一边又自责自省,纠结体的外在表现就是止不住的泪水。
一个月之后,在妈妈的安慰下我下定决心重新建立学习的状态——试一试吧,反正一个月后就是期末,只需要坚持一个月。在我经历的无数堕落—发奋的循环之中,这是最奇怪的一个,崩溃的原因也很奇怪,只本本分分地认真一个月就回到巅峰水平也很奇怪。
之后我去了夏令营,夏令营中进一步认识的pku带给我高三一整年源源不断的动力。高三换座位时我有意避开了A,而新同桌的学习态度也带给我很大的影响——不重速度,不争分夺秒,不做额外的习题,但看重思考,喜欢钻研,享受用“最聪明的方法”解题。这让我终于明白,我嫉妒A的勤奋自律而我懒散放纵,却没看到:她机械地为刷题而刷题,而我每道题都有额外的思考和总结,因此她虽做了比我多许多的习题却很少能考得好成绩。
大学是新一轮炼狱的开始。对专业的不满和目标的缺失让我再一次陷入懒惰、逃避的消极状态。对未来的考量多了好几个层次,理想与现实的脱节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拷问自己迷茫的内心,更加激烈的竞争和更沉重的peer pressure让我无所适从。在不一样的制度之下,学习方法也在重新找寻的路上。更强的思考和质疑能力带给我的是更痛苦的无意义感,阶级的鸿沟、前途的无望、真理的难寻。我的拖延症在期末时达到顶峰,得以勉强完成所有考试和作业还得感谢好友的鞭策和陪伴。
在寒假的最后几天,在现在,我仍在寻找新的出口,一个重新塑造自律和主动学习的出口。一个学期的探索,我终于感觉到了文物建筑的有意义,感觉到文物建筑之中知识的感动。但我仍然不明白我将会成为什么,我仍然怀疑我能否在这样的竞争之中生存。自信的崩塌要靠什么拯救?是求知欲激发自律,还是强制性的自律正面促进了求知的主动性?
我看着前面的文字,曾经发生的痛苦被我用简单、平淡的语言草草抒写,成长的脉络清晰可辨。而处在连不成线的某一点的现在,我感激这些挣扎、拷问、探寻,接受这样脆弱的、幼稚的、失败的自我。我知道这条路上没有同伴也没有上帝,所有的救赎终将由自己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