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母亲节祝福,让我有种莫名的尴尬。生而养,多么自然,为什么伟大?需要珍惜和赞美的,从来就不是血缘,而是相处的点滴,彼此的记忆。
忽然看到这么一种反言论,于是停下了脚步,喜欢这一种真实的视觉。每每看着感慨如同教课书上文字一样,脑海里便浮现一个深情并茂的朗诵,心里就颤颤巍巍的。当第一次看见别人说:你妈妈知道吗?便恶趣味的笑了。
在父母未曾上网的时候,觉得一切的晾晒与表达都是做作的,因为不管如何的深情,事情本身的主角永远都是不知情的。后来父母学会了上网,于是我开始用文字去表达爱与感激。
妈妈知道我能写文字,并且不反对我写文字,于是我也尝试为她而写文字。第一次在键盘上给她写信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写完,发出,然后给她打一个电话,送上生日祝福还有告诉她为她写了一封信,让她有空去收信。她涩涩的说道:谢谢,很棒了!
我爱极了她身上的这股羞涩,由少年到中年,由中年步入老年,从未更改。她的羞涩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像是为爱铺上了一帘轻纱。
别人的叛逆在青少年时期,而我的叛逆,打小就有。我想,或许,我欠妈妈一句:对不起!十年前,为了输赢,未曾有过迟疑,而十年后,因为爱,卷尽柔软。
叛逆一度让我的心灵很冷硬,既然要叛逆就难有柔情。于是我变得很能吵架,有时候为了叛逆可以放弃任何东西,也会拒绝感受。于是妈妈成了我叛逆时期的主要攻击对象,为了赢她,为了表达不满,我说话做事从不留情。我一直都知道,其实妈妈觉得愧疚于我。正因为知道,所以放肆。
每一次,吵架吵得都未曾留情,或许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不能原谅我,有时候我也觉得不能原谅自己。然而妈妈可以,她在每一次吵架的隔天,都会坐在我的身旁问我:生妈妈的气吗?妈妈是不是很坏的妈妈啊?每一次我就默默的不说话,可能每一个吵过架的人都知道,吵完架会内疚会害怕。
叛逆的时期里,总会有这两种情境:玩命的互怼,怼完了隔天又坐一起继续你说我听。一年又一年,所有的情绪在这里都得到了挥发。我们俩的吵架,旁人一般也都插不上手,于是我很能吵,废话一般都直接省略,哪儿疼就戳哪儿,给她气得也是够呛的。
在吵架中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寻找重点。哪儿是要害就挑哪儿下手,屡试屡中,恒久不衰。我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妈妈一直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人。那个时候的我遇硬向来都是只有比对方更硬,于是,我就学会专挑要害去戳,没有要害的就顺藤摸瓜。或许,于我而言,吵架从来不是事情本身,它更像是一场游戏。
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记得,她留在我耳边涩涩的话语。于是,在岁月的更迭中,我学会了柔软。于是我开始寻找温暖,生产温暖,播撒温暖,都源于她。因为她,我希望能在喧嚣的世界里,找到一条回家的路。她涩涩的话语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底,她彻底解救了我心底的惶恐,也为我的心灵播下了柔软的种子。让我日后的人生路多了一种可能。
我一直都记得她的羞涩,也一直感激她的这一份柔软。在那个时候我常以为,我与她之间很难会有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天。但,无可避免的,我们常因为爱而吵。在现在而言,反倒希望我们能再次因为爱而吵,而不是只有和谐与静谧。
后来,我的叛逆消失了,消失的无隐无踪,叛逆长了懂事。对于他们而言,我还是那个有着一股子倔强的小屁孩。而对于妈妈而言,我只是长大了的姑娘。我跟妈妈,也在日渐消退的今天,越来越像姐妹花,相比与其他人,我更喜欢与她聊天。说什么都没负担,好的坏的,激烈的温和的,都能听且乐于倾听。她不会计较得失,我也不会计算得当与否。
妈妈,是这一生与我链接最深的女人。一起吵过架,流过泪,伤过心,吐槽过男人,谈论过爱情。她曾问我:你以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公呢?我告诉她:反正不是像你老公这样的,我要找一个敢跟我吵架,能陪我吵架的人···她笑念了一句“傻姑娘”,没再说话,我不知道她懂了多少 。但是,对于那一段叛逆岁月,我未曾有过后悔。
尽管生而养是很自然的存在,依然感激,感激当年的你选择生了我,而不是选择生一块叉烧。
岁月没有想像中漫长,需要克制的从来不是表达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