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早晨的闹钟像排好顺序的敢死队,一个接一个来冲击我的耳膜,撞击我的大脑。即使被我马上消灭,也依然乐此不疲。
直到终于没有了闹钟的响声,我也对睡觉这事没有了兴致。翻个身,我睁开了眼睛。
已经是早上10:30。可是对我来说,12:30也没什么关系。若是以前,林帆肯定会唠叨我睡懒觉。但如今,再也没有人唠叨我了。
肚子似乎是饿的,但却没有吃饭的兴致,索性继续在床上躺着玩儿起了手机。已经错过了早餐,午餐又太早,这顿饭或许还不该现在吃。
之前,我从不是这样的作息。林帆讲究,什么也讲究,几点起床,几点吃饭,上午做什么,下午做什么,她都计划的很好,而我是个随性的人,想一出是一出,很是受不了她的条条框框。为这我们没少吵架,但最后都能在别扭中和好,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改变了。
有时,我也觉得神奇,我们的性格,爱好,人际圈,无一重合,偏偏就在了一起。可有一点倒是很一致,就是死不认输的性子。
现在想来,面子真是上帝给人的一个无形枷锁啊。明明不会为人挣来什么,反而能让人为了它丢失掉最宝贵的东西。
明明那么在乎,为什么死不承认呢?无非是怕自己落了下风。可这不是在比赛,没有裁判。公正的法官不断此案,赢了的只是个光彩而落寞的孤家寡人,输了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若时光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在每次争辩中咄咄逼人。那些我胜出的争吵中,我得意忘形中,林帆小心地隐藏着她的忧伤与不满。
终于在最后一次争执中,林帆出奇地沉默,我惊异于她的沉默,却仍做了件傻事,我笑她的落败,她只是淡淡的扔给我了一句:我累了。
那天之后,她连同她所有的一切都离开了我的世界,消失得干脆利落。
12点了,起床,洗漱。肚子不饿了,机械地煮了碗面来吃,然后又重回床上。
若在往日,今日必是忙碌的一天。林帆爱热闹,会去影院,公园,商场,大街上,所有的一切,她都想去看看。
而今,连时间都走得很慢,一下又一下,秒钟无辜地走着,分针在耐心等待,而时针在发呆。拥有了全部的时间的我,却再也不知道如何来打发时间了。
林帆走时,除了自己的行李,什么也没拿走。我们共同拥有的东西,一起添置的东西,混合着两人的旧时光,全部留给了我。她走的那么决绝,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徒留我一个人在这个冰凉的、见证过去的城堡,一遍又一遍,在回忆中叹息。
房间的摆放顺序都没有改变,并非是我刻意在保持着什么,而是我不想去触摸或改变什么。一碰到它们,就像破除了那被压抑在脑海深处的封印,一幕又一幕,像真的又像假的,一遍又一遍,不受控制的放映在我眼前,我如何也摆脱不掉。
若不是光线暗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几乎都没发现夜晚已完全笼罩了大地。我仍在床上,这个姿势我已经保持了好几个小时而没有改变。为什么就一动也不想动呢?心中似乎丢了一块什么,我拼命也填不满它。我坐立不安,却又努力镇定。想掩饰自己的狼狈,可是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白昼与黑夜的交替,忘记了自己处于何方,却唯独忘不了她。
她走之后,昼变短,夜变长。一切事物似乎可以一眼望穿,却唯独望不到她。街上,屋中,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我却再也没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