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家里家外之琐事,还是决定回去看看老母亲。傍晚回到村里,老妈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去她的菜地里收割青菜。今年她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种了好多大青菜,前几次回去都是提前告诉她,她就会提前给我准备一些。今天虽然突然袭击,老母亲还是很开心。我也很开心,因为终于有机会去参观她引以为豪的那一大片菜地了。
菜地在村子南边的自留地里。老妈骑着她的小电瓶三轮车在前面带路,我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通外村外的这条路既熟悉又陌生。它装满了我幼年时期最早的记忆。那是引领我第一次见到天地相遇的启智之路,是通往劳作和收获的喜悦“稻”路,是等待父母回家的希望之路。这条经过弄堂、小桥、房前、屋后的泥泞小路现在是平整的水泥路面。小河浜还在老地方,依然是绿水人家绕。但是那座中间有一条大缝隙且两边没有护栏的石板桥已经退役,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漂亮的现代小拱桥。
跟着老母亲的背影,不断穿梭在过去和现在之间。突然老妈的电瓶车轮子震颤了一下,这才发现水泥路已经变成泥土路了,视野也开阔了。
原来我们已经走出了村子。菜地就在左手边,右手边是那条入村的河。火红的夕阳在天地相遇的地方,也在河水中央。河水是温暖的橘黄色,河岸上的高压电线和电线杆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忘情地演奏的“童年的回忆”。
母亲小心地从电瓶车上下来,顿时像个将军一样,手指左前方开始指点江山,激昂地讲述着她的菜地具体位置和占地面积。
这一片菜地在我眼里就是一片菜地,种着各种看着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菜。地里有人在浇水,有人在“放野火”以烧掉杂草或虫害。可是,在母亲心里,这里每一块菜地都有着不同的姓氏,不同的性情。
跟着母亲经过了张家李家的地块后,终于来到了她的领地。大青菜一垄又一垄,旁边是大青菜和大豆间种着,那边是莴苣…。母亲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地里的宝贝,我看得眼花缭乱。除了大青菜之外,其他的菜居然都没有认出来。满地的菜一定也不认识我,一棵棵都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地看着我。我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是个十足的局外人。愧疚感在心里熊熊燃烧,比那一家的“野火”还要旺,比河西的落日更炽热。
母亲一边割菜一边担心着她的莴苣的长势。原来,因为天一直没下雨,前阶段给莴苣施的肥还没化呢。终于,我有机会证明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了。我顺手拎起垄边的一个水桶,到河边去拎水。母亲千叮咛万嘱咐:“河边小心看着点,石阶上容易打滑,够不到就不要硬来…。” 还好,我身手还是比较敏捷,轻轻松松就来回拎了四五桶水到地里。母亲像变魔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水瓢递给我。我非常虔诚地把一瓢一瓢的水浇在每一棵瘦小的莴苣上,一粒粒白色的肥料逐渐化开隐身到土壤里面去了。我边浇水边期待着过段时间就能吃上最爱的“腌笃鲜”了。浇灌好我的腌笃鲜,母亲也已经拾掇好了一袋子大青菜。母亲启动电瓶车,慢慢地朝村子驶去。车子后面驮着一大袋大青菜,心里装着丰收的喜悦。我依然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答应母亲如果下周不下雨的话,我再回来给菜地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