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科技
清明时节雨纷纷,亮子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到了老家大门口。他这次回来是专门给母亲上坟烧纸的,去年夏天母亲突发心脏病去世,算来也快一年了。
父亲听到了喇叭声,慢慢地把大门拉开。亮子摇下车窗,叫了一声“爸”。“亮子回来了啊!”父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车缓缓地驶入院中,进大门向里一点的右手方向长着一棵粗大的香椿树。树干上结生出了淡黄色胶状分泌物,正像一位迟暮老人的眼翳。
车停好,熄了火,亮子随父亲向堂屋走去。刚坐下一会儿,亮子先开了口:“爸,把那棵香椿树砍了吧。院子空间有限,进车、停车都不方便。”“哎……”,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点上一根烟。
亮子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发小王小六的号码,拨了出去。小六在村西头租了一大片空地,做的木材生意。“嘟嘟”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小六的声音:“喂,亮子……”。“六,最近怎么样?忙不忙?我今天回来了。”“我就是混日子呗,你小子咋想起回家了,打电话肯定有事吧”,手机中发出爽朗地笑声。“你记得我家有棵老香椿树吧,有点碍事,你拿上工具,带个工人过来把它砍了吧。”“哦,这事啊。你在家等着,我一会儿就到,中午一块儿吃饭。”“好,好,你过来吧。”亮子边说边挂断了电话。不经意间,亮子隔着父亲吞吐的烟雾看到他的皱纹和白发又增添了不少。
“亮子,其实我早就想过把树砍了。可是你妈不让。”父亲夹着烟接连抽了两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你妈成天念叨这棵树是和你一起长起来的,很不容易。也害怕日后你想吃香椿的话没处去找。”
在升腾的烟雾中,亮子脑海中跳出了好多有关母亲的画面。想起上学的时候,母亲带着提前拌好的香椿在班门口示意他出来。那时,他莫名其妙地觉察到同学们在嘲笑自己太土。每当把香椿拿到宿舍被大家一抢而光,他又会心生温暖和幸福。毕业参加工作后,母亲照旧会在清明前适合吃香椿的时节,摘下鲜嫩欲滴的香椿叶送到城里,然后在厨房里一阵忙活做出一碗解馋的“特产”。亮子总是对母亲说:“妈,在城里什么都能买到,往后别再送了。”母亲也总是嘿嘿一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亮子!”,小六领着伐木工进了院子冲屋里喊了一声。亮子才猛然间从记忆时空中收过神来。“这么好的树,真要砍了啊?”小六仰着头朝树冠望了又望。
亮子两眼早已湿润红肿,跑出堂屋外,双腿扑倒跪在香椿树前放声痛哭。小六顿时有些傻眼,父亲也跟了出来,任二人怎么搀也扶不起亮子。(文学作品,有所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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