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村庄叫做南端村，村东头住着一个姓马的老汉，村西头住着一个姓王的老汉，王老汉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做王大、王三和王小，马老汉生了两个闺女。

王老汉家早些年几个孩子都还小，一家人挤在一个茅草屋中，后来孩子们逐渐长大了，王老汉就不得不给他们找地方再盖茅草屋了，毕竟王老汉的二儿子就是住牛棚的时候，有天夜里，牛忽然发起疯来把他给踩死了，王老汉伤心得一夜白头，才生了王三和王小。

王大也到了讨老婆的年纪了，父子俩合计用积攒下来卖柴的钱在村北头的空地搭一个茅草屋，结婚以后王大就搬过去住了。

马老汉自己就是弟兄几个，刚娶媳妇那几年手头不宽裕，一家子住在哥哥空出来的房子里，过了几年两个闺女到了上学的年纪，马老汉作为“刀子匠”也积攒了些银两，就在村东头买了块地盖了三间土坯房。

盖房子那些日头里，两个小闺女好奇的看着好些个不认识的叔叔伯伯们举着大木锤喊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不断的砸在两块木板中间，小闺女们怕他们喊的嗓子疼提着家里那缺了口的茶壶和饭碗就过去让他们下来喝水，领头的大伯笑着，连连夸赞两姐妹懂事。

过了两天，一面土墙就起来了，又过了些日子，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就立起来了，母亲马谢氏领着两个娃娃将剩下的稻草收拢起来准备当柴烧。到了上房梁的好日子，马老汉讨吉利请了村里的长者来，在一阵炮竹声中马老汉笑了，一家人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了。

又过了些年，马老汉家两个闺女也长起来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村里的媒婆三番两次的上门要说亲。

小女儿生的知书达理，一双巧手绣的花就像开在绣布上，听说媒婆要上门说亲羞得躲在房间不敢出去门。

大女儿出生的时候赶上洪涝，家里没什么收成，从小就生得一副病痨痨的模样，偏又喜欢四处乱窜跑着玩，马老汉夫妇俩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她，劝她跟妹妹学学，不然将来媒婆怎么给说一门称心如意的郎君啊，大女儿只说：“狗屁如意，那媒婆我听说过，给人说媒只捡好的说不把坏的言，村北头的刘家姐姐被掀了盖头才知道小北庄的李秀才是个瘸子”。

母亲马谢氏听见女儿说脏话，伸手假意要打，大女儿身子一偏，就跳到马老汉身后了，又从马老汉肩膀处探出头来，只听马谢氏说到：“以后不许再说什么‘狗屁如意，如意狗屁’的，女孩子要秀气，你看看你，没一点女孩子的模样，整天像个男孩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小心哪天摔断了腿，你看我跟你爹俩还管不管你”。大女儿只当是说笑，躲在马老汉身后吐吐舌头，哪知母亲马谢氏一语成谶。

马谢氏接着说道：“虽然你刘家姐姐嫁给瘸秀才，可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秀才，那也是见了知县不用下跪的主儿。再说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两天媒婆过来我与她好好说说，给你们姐俩都寻个好人家，虽然她是个私媒，但好歹街坊这么多年也算知根知底。”

这天媒婆又上门说亲，嚷嚷着小程村里正家的小儿子仪表堂堂、风流倜傥，里正托他们村的媒婆先来探探口风，正好遇见马老汉他们村的媒婆，便一起上门来了。

大女儿不想成亲就躲在里间，可又想听听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事，毕竟外村的媒婆来时，总是要先说些四里八村的趣事拉近和马老汉一家的关系，再提出那个青年才俊的种种好才顺理成章些。

于是悄悄地躲在里间趴在门缝处偷听。

小程村的媒婆先夸马谢氏年轻的时候长得俊俏，是三乡五里有名的美人，当年要上门说亲的把谢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后来不知怎的便宜了马老汉，不过也不吃亏，马老汉也是有名的老实汉子，又生了两个女儿也是出水芙蓉，一家子生活的让人羡慕。后来又说了一些其他以往的旧事。

大女儿听得发困，总是希望那媒婆说些她不知道的好玩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马谢氏给媒婆们添水，本村媒婆依旧喜笑颜开的道谢，说着马谢氏的贤惠，打眼扫到堂屋供着当年起梁时村里长者书写的对联，忽然似是想起什么，捂嘴莞尔一笑，欲言又止。

马老汉几人见状，忙问她为何发笑，媒婆起身请马老汉出去买些甜点，她要跟马谢氏她们说些体己话，马老汉知她可能有些不方便的话不能让他听到，便依言出门。

那媒婆在堂屋门口向外四下打量了，然后关闭堂屋门，回身半坐在椅子上，身子上前倾着勾着头向马谢氏和小程村媒婆悄悄咪咪的说着啥。

大女儿在里屋听的不太真着，隐隐约约听到媒婆似乎说：“当年这屋子起梁之前……有天夜里外出做媒回来的晚了些，看见王老汉的二小子和他的姘头在这儿做那事……当时天太黑她没看清楚，只当是有夜猫发情便上前想要轰走，没想到一出声惊的土坯里飘起两道人影，吓得她当时就一溜烟跑回家去了……第二天一晌午都没敢出门，眼看肚子饿的咕咕叫，便要开门去厨房寻些窝头剩菜填肚子，没想到一开门看见王老汉的二小子在大门外鬼鬼祟祟的张望着，这才想到昨晚的身影有些熟悉，就是那王老汉的二小子……”

大女儿听到王老汉的二小子和他姘头在这儿做那事的时候就脸色发红，脑子似是一片空白，羞得想冲出门去，可堂屋还坐着母亲三人，只好暗暗地“呸呸呸”三声，似是去去晦气。

只见媒婆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马谢氏和小程村的媒婆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也陪着嗤嗤的笑。后来两个媒婆开始说起正事，马谢氏只说要和当家的商量，现他迟迟不归，她自己没办法做主，俩媒婆见状只好说让她等马老汉回来与他好好挑选。

此时日头偏西，小程村的媒婆便告辞回村了，这时候回去刚好赶上吃夜饭，不然就要走夜路了。说着似是想起本村媒婆刚才讲的走夜路的事，低头嗤笑着离开了。

马谢氏两人起身相送，回身本村媒婆又与马谢氏说了些话便告辞了，左右不过是想让夫妇俩多考虑考虑她介绍的人，舌灿莲花好一顿捧。

过了一会儿，村里面开始飘起一道道炊烟，马老汉提着买来的点心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