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我未读前印象最深的也是阿太的故事,斩断手指后镇定地说皮囊不是拿来享受的。
读后却改变了。
是什么驱动蔡崇达写了这本书?
我想在他内心必然有一种力量,有一个声音日日夜夜在呼唤,如破土的种子崩然裂出,然后藤蔓般纠结在内心疯长起来,不得不动笔,将这生命的涌动喷将出来,然后才能平静,重新出发。
他写的是他过去的一生,那些曾经在梦里驱赶不去的往事,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身边那些映照着种种自我的人。
年少因父亲的病改变了人生的轨迹,他不得不成为一个谨言慎行的人,赚钱、读书、工作、出人头地,他的人生充满了编排,一步也错不得,在那看似有序而长进的计划里,他迷失了真正的自己,所以厚朴、阿小、文展这些在他人眼中的奇葩,他却有着接近的好奇甚至羡慕,因为他们的不近现实,与正常人生想违的悖论,乃至酿就的惨剧,都带着他们的真性情与肆意挥霍的青春。
而他,是没有青春的任性的。他父亲是任性的,任性到瘫痪了一边还幻想自己能通过每天挪动的训练恢复,任性到台风天还坚持要出去所谓的锻炼,让全家人崩溃。他母亲是任性的,任性到他高考前父亲还需要钱治病,仍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所有的钱去建新房子,任性地一次又一次扩建,仿佛这就是她人生的全部意义,见证了她的爱情她不败的人生。
所有人都任性,所以只有他需要清醒地活着,清醒地活在他需要安排的世界里。
当一切苦难都结束时,他惊醒过来,这就是他要的人生?
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那些曾经被鄙视不屑一顾的卑微的人,是否活得更有自我一些,又是否被过分忽略了?
蒋勋一直强调我们往往忽视了卑微者的过去与心情,我们害怕、厌恶、逃避,其实正是要逃开自己同样存在的卑微。
父亲的尊严在病中彻底崩瓦成了无赖,母亲的骄傲在自尊中长成了固执,厚朴的理想在否定里成了神经病的代言,阿小的优越在现实坍塌成了逃兵,我们都在不断地改变,从A到B的终点弯过无数的弯到达不可知的彼岸。
于是,他觉得改停一停,画出人生的画布,寻找皮囊之下的真我,于是便有了这本书的诞生。
我也觉得,是改画人生的画布,寻找生命的痛点,看看生命曲线的弧度,我们无法知晓最终到达哪里,但我们可以选择,经过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