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业古一回家看见一个女孩在他家里,一时不知所措,啥话也没说,跑出了家门。后来他母亲竹子把女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他讲了,他才慢慢地和这个姐姐熟络起来,把她当作他家里的一员。
原来早在三年前的春末夏初,有一次竹子作为乡里负责征粮的干部被派到十字岩那一片去走访,跟着她一起去的是干事小何,一个刚满18岁的小伙子,这个小伙有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高高瘦瘦的,是从省城派分下来驻地的。
十字岩上去一点有个叫布谷庄的地方,原始森林密布,隔一两级石板路便能听到布谷鸟在那"布谷,布谷"地叫着,一副美丽的百鸟争鸣画面映入他们的眼帘,翻过一个山坡,转过一道弯,眼前突兀许多像狮子一样高大的石块,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道道的浅沟间,大石块之间夹杂许多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一股清清的泉水从这些石头堆里沿着山脊援援而下,一直朝新麦坪左下边的月亮湾流去。
奇怪的是风景这么好的地方,住的人却不多,只看到四五户人家分布在四周,她想这么个地方的村民养活自己都有可能成大问题?更别说去征粮了?连副业都没得做,她交待小何去到前面那户人家,她到这里这户人家去看看,走到这户人家门口,看到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赤着两只脏兮兮的脚,旁边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她穿着一件打了补丁,尺码却有点大的旧衣服,眼睛里却闪着懂事的神情,这哪是什么饭,就是几颗玉米粒散落在清汤寡水里,面上没有浮一丁点的油水,竹子问:"小妹仔,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为何不去读书呀?""我叫朱珠,读了三年书,弟弟出生后,家里没钱供我了,要照顾弟弟!""你爸妈呢?"她接着问。顿时小女孩的眼睛里湿漉漉的,"爸爸在地里干活,妈妈她,她,她走了……"原来女孩的妈妈生他弟弟的时候,可能是难产吧,撒手人寰了,而她爸在老婆走后的第二天神经错乱,经常拿小女孩出气,打她,学也没上了。竹子十分同情这个小女孩,离开她家的时候交待她有什么困难就到乡里去找她。
竹子回家后跟在银溪小学当校长的清寿伯父讲了讲朱珠家里的情况,从小尊师兴学的他立马请示学校对朱珠伸出了援助的手。并把学校食堂养猪扯猪草的活派给朱珠,一个月可领到20元的津贴来补贴家用。朱珠跟竹子的关系更加亲密起来。
清寿是个宽宏大量有爱心的人,解放前曾在福源二区86保当过保长,是个十分开明的绅士,虽然两个亲生的儿子在战乱年间走散了,杳无音讯,但他把乾汉视为己出,乾汉也是一直敬他为父,敬伯母谭氏为母。而竹子当年却对伯父有成见,她入拓家那天,哭得稀里哗啦,乾汉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伯父却把他的长褂子借给乾汉穿只借了三天。其实在那个缺衣少食的战乱年代,结婚的时候新郎官有一件长褂穿那是多么奢侈和体面的一件事,清寿的长大褂只有在讲学和接待有身份的人时才会穿。况且穿着大彩嫁衣的她还是被拓家前来迎亲的一辆红红火火的大花轿风风光光接来的,而她娘家的陪嫁亦不少,其中包含了一套古代的御用酒具。
可是伯父好人不长命,一九六零年五月的一天,过度操劳加上几天没有吃饭的清寿伯父悲惨地离开了这个人世。他到死都没有明白世上竟然还有饿死人的存在。那时的乾汉正在日月山上为了一家大小的二两米而满山找矿哩。
竹子在伯父去世后的一两年内听力越来越不行了。
那时山区的物资十分紧缺,交通也不是很方便,只有一条沙石马路通向五六里开外的金溪县城,每天只有一趟早上5:30分的长途的汽车要翻过陡峭的黄泥岭,整整要花到两个小时沿着翠水的支流银溪,经过易家坊、清泉、石上、杭头、九庄、品晶岩、杨家店再走十几里才能到达县城金溪。
银溪地区为了响应国家的部署成立了供销合作社,因此打得一手好算盘听力却逐渐下降的竹子被安排到供销社去搞总务出纳,而她也是被派来派去,今年在银溪,明年又在清泉,后年又被派到了北坑,竹子在频繁的颠簸中两次怀孕都没怀住,接连痛失了两个孩子的竹子神情十分的沮丧,供销社的同事们安慰她,说要么把朱珠收留过来当作女儿,看看怎么样?竹子也是犹豫不决,她跟乾汉也说了这事,老实巴交没找到矿的乾汉此时已彻底回到了农村,有的是力气的他靠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总不愁让家人饿着肚子,他没有多说话,倒是竹子的爸妈十分高兴,李老汉本来是个无爹无娘无儿无女的光棍,遇上了谭氏本来也是他的幸运,他喜欢竹子这个女儿,当然竹子喜欢的孩子她更喜欢,再说将要上学的业古也该有个伴了,正在那时朱珠差点又遭遇了一个不幸,有一天她对竹子说她神经的亲父亲要把才12岁的她许配给一个三四十岁的人做老婆,她这才从家里逃出来,找到善良的竹子诉说着自己的不幸,这才使竹子下定决心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
朱珠来到了拓家,竹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吉祥,希望她的到来能给拓家带来吉祥。事实也正是如此,懂事而勤快的吉祥来到拓家后,跟弟弟业古相处得十分融洽,跟着外婆学会了做女工,鞋垫上的针脚绣得工工整整,绣的鸳鸯如真的一样在河里戏水,而且善会编织毛衣,她编出来的花色甚至比买的都更好看。
三年后,竹子再次怀孕,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因他是在清泉供销社上班的时候怀上的,竹子给他取了个名叫清正,她希望他长大后清正做人,清正做事。
又过了四年,竹子被组织指派到离家乡有六十里远的一个小镇,小镇叫登港镇。
从银溪出来过了品晶岩转过杨家店往南走大约五里地,远远地看到有许多高耸云端的烟囱你就知道离登港镇不远了,当地因大量生产一种白白的瓷泥而闻名于世,因而电瓷业十分发达。登港瓷业公司即如今的登港电瓷厂就是在1905年由光绪十五的一个喻姓进士挑头筹资3万两白银而成立的。电瓷厂大门出来就是一个大汽车坪,大门往左有条路可以通到厂里的冰厂、幼儿园、以及家属区域,而家属区的后面靠街入口这就是厂里的锅炉房,厂里的职工下班后都可以拿着洗澡票到锅炉房里的集体淋浴室去洗澡,工人们拿着厂里发的冰票可以去冰厂买冰,厂里职工的孩子上幼儿园也是不要钱的。
登港镇的镇中心不大,只有一条约500米长的老街,老街的入口处的左手边有个宽敞的汽车站,人们在站内排队买票,最远可以坐到福源市区去。汽车站后面就是供销社办公的地方,算盘打得顺留的竹子在里面做总务,社里的大小出进账都是她管。老街两旁有几十间大大小小的店铺,镇政府座落在老街进去三分之一的右边部位。
这一年的春天,竹子的第四个孩子来到了人世间,生孩子的头一天一大早,挺着大肚子的她,准备回银溪去生孩子,从她住的中转站楼上开始往杨家店方向走,花了她四十多分钟,然后在那里等去银溪的长途汽车,等到九点多才等来了一辆去银溪的长途车,还好那天人不是太多,但车上的坐位已经坐满了,她刚好不知咋办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叫她,"乾汉嫂子,过来,过来,坐我这儿来。"原来是丈夫的堂弟明生在向她招手,明生在高杭煤矿上班,他刚好回银溪休假,竹子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长途汽车颠颠簸簸走了两个多小时才下了黄泥峰,明生扶着竹子在李家坊下了车,他们沿着潭口后面的山腰顺着一条银溪的支流逆流而上,过了一板小石古桥,穿过碧草丛生的银溪垄里便来到了银溪洲上的晒谷场,过了河,便到了铜境,她走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人刚好都围在饭桌前吃饭,乾汉赶紧起身,一迈叫堂弟不要走一起吃饭,一边动身到厨房去添两个菜,结果就在次日凌晨的两三点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娃呱呱落地了,谭氏帮着接生婆给女娃洗完澡后,屋背的公鸡就叫起来了,真是雄鸡一唱天下白!松了一口气的竹子早就对自己说过,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不打算再生了,把他(她)带在身边,她已经38岁了,再生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她为她取名叫如意,她总认为如意是姐姐吉祥带来的,所以就顺着姐姐的名字安下来的,吉祥如意,她希望他们全家都会顺顺利利,吉祥如意。
欲知吉祥是否吉祥,如意是否如意请听下回分解,创作不易,我是左岸,一个喜欢海马行空,喜欢探索未来未知领域的文学爱好者,与你有深切的文学交流与互动,是我继续执着行文的最大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