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六月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梅雨季节的太阳如同初出茅庐的江湖侠客——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还没来得及展现他的威力,风起云动就开始降温了。
这样的温度最令人欣喜,带上鱼竿拎着小桶穿着拖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湛蓝的天空下我们只是乡野风景中移动的小黑点。有层次的绿和阶梯状的田埂从身边周围延伸向山上树木掩映视线的尽头,复古砖瓦的小屋坐落其间,恰如其分的合适,他既像是老爷子轮廓刚毅黝黑脸颊恪守的严肃,又像是年轻人整齐发梢间蕴藏的无限希望。
晨间拂面的清风带来初夏的温柔,也带来欢快的节拍,两岁半的小姑娘一个劲问我:“爸爸,我们去干什么?”她处于好奇一切的年纪,所有事都想知道为什么,我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一会就知道了。
沿途种了很多水果树,既可以观赏也可以采摘品尝,农村对路人最大的包容就是可以随便采摘。梨子,初生的果实挤满了枝头;杨梅,最甜的永远在树巅;李子,看似青涩实则甘甜;堪比人腰的瘦黄花、向阳而繁盛的绣球花、甜到腻的玫瑰、鲜艳的月季,一路走来,仿佛走在春天尾巴的红地毯上。小姑娘一个劲地惊呼:这是什么花?这是什么树?这是什么果果?爸爸我们去摘吧?
那些养在花池里的春天只能供人驻足观赏,生在在乡村里的花草树木自带韧性,你想摘我不拦你,你想远远观望我也乐得轻巧。像是经历磨难的人,因为经历懂得退让,因为坎坷有了延展的韧性,因为经历懂得了来日方长。
池塘在半山腰,往上是月牙般一弯接着一弯的水田,看过龙脊梯田吗?这是丘陵山地的简易版。绿油油的水稻将将展现出柔嫩的叶子,清澈的水里能见到田螺,在有心人眼里还能找到小龙虾和鳝鱼的洞。小家伙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不断惊呼:哇,田螺!哇,好多水水!哇,妈妈到这里来捡!小小的身影是活动在田坎上的风景,我不知道若干年前我是否也这样活跃在田坎上,看着风华正茂在春风里斗志昂扬的爸妈身姿矫健的在水田里散谷插秧。
小姑娘追随着妈妈的身影帮忙捡拾田螺,我已经挂饵抛钩开始钓鱼了。小时候性子急,坐不住,我爸头疼的恨,有一天突然告我说爷爷叫去他家,有个宝贝给我看。上学一整天都惦记着宝贝是武功秘籍还是绝世好刀,兴奋难以,放学后飞一般跑到爷爷那儿,腼腆而急切的问:爷爷你说什么叫宝贝?
爸爸孝敬的是钓鱼杆,爷爷享受的是陪伴,我?我失望的认为我不是钓鱼的料,心急的人不适合钓鱼,从早上到中午,从太阳正中到夕阳西下,我们只收获了几条小鱼,爷爷却乐呵呵的说今天钓饵不新鲜,下周我们换种钓饵再来试试。小朋友哪能体会到孙儿绕膝的快乐,只是沉浸在一时的得失上。多年过后,池塘变成了水库,鲜活的人成了一张照片,我再也追寻不到那些快乐和失望,我只因为缅怀而更加失落,我找不到我的童年了,远处小小的身影又给你希望,希望她慢慢长大,享受童年。
浮在水面上的浮子是我们耐心的等待,沉入水底弯钩上的小虫子是鱼儿斗志斗勇的以命相搏。前者目光专注,后者审视谨慎。小姑娘转身看见我和他外公手持鱼竿,兴奋的喊:外公,你们在干什么?外公眼睛弯成月牙的对小姑娘说“你这大呼小叫,跟你出门做贼都没得机会!”
心中的爱都是通过形体动作来表示的,我猜想若干年后,小姑娘也会记得她高呼外公含笑回答的场景吧!
太阳高悬,温度节节攀升催促我们回家。外婆跑了很远给小姑娘摘了早熟的梨子,小姨给她摘了树巅上的杨梅,妈妈给她待了一大桶田螺,外公钓了很多鲫鱼。小家伙忙得看不过来只能跳起来惊呼,“哇,梨子!”“哇,田螺!”“哇,鱼摆摆!”“哇,杨梅!”回家的路上小家伙的嘴巴都没空过。
很多人说幸福是什么?千种回答,此刻我的幸福就是能够陪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