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到了清明节,家乡的习俗是提前一周要去扫墓,祭祖。安徽这边挺奇怪,很少有家族的族谱是完整的,一种说法就是安徽从太平天国运动开始,就连年战乱,十室九空,后来都是从各个地方迁过来的人,靠着先辈们筚路蓝缕,才得以生存下来,所以日子一直比较清贫。
我的爷爷奶奶应该是吃过很多苦的那一代,生于近代最混乱的那个节点,书上说黎明之前才是最黑暗的时候,仅仅是史书中的只言片语,就知道他们在那个时代能活下来多不容易,更何况还把六个子女长大,还让老三考上了大学,真的算是十里八乡里的头一个。我骨子里的倔强和不屈,应该就是从这里遗传来的。由于我爸是老幺,爷爷比我大了70岁,小的时候记事起,这个老头还在自己种粮食,黑瘦又坚毅的脸庞,一看就知道是伺候了一辈子庄稼的庄稼汉。像很多老一辈一样,他是个重男轻女的性子,我是家里的老小,又是个男娃,自然被他疼爱的很。那个时候,条件真的很差啊,现在一些唾手可得的吃食,在那个年代真的宝贝的紧,他是一个仔细的老头,过年小辈们送给他的拜年礼,他都仔细收好,挑出我爱吃的,然后偷偷的送给我。有一个姑姑嫁在东葛,偶尔要去的时候,他就把我扛在肩膀上去坐火车,那是童年的不可多得的几次出远门的机会,意味着可以见到很多新鲜玩意,印象中的爷爷是高大的,那个时候我需要仰着头才能和他说话。
后来就慢慢离家求学,见的面就从一个星期,慢慢的到一个月,到几个月,印象中的高大硬朗老头已不在,长期的高血压,让他戒掉了多年的烟酒,背也慢慢弯了下去,我和他说话需要低着头了,但是家里依然收拾的整洁干净,每次回来还是会把他认为的好东西留下来给我,只有他,每次都怕我饿了,冻了,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从来没要求我成功过。
后来,扛着我去远方的他,我却没有机会带他出去走走,他爱吃的散称包装的桃酥,没有詹记的好吃,植物奶油的蛋糕也没有动物奶油的好吃,他爱吃甜食,可能是那个年代,糖是稀缺的东西,后来,慢慢这些都不在缺少,他却没法在享受到。
他是真的老了,生了一场大病后,身体状况越发的差了,奶奶走后,精神状态也开始不好,那是陪伴了他七十多年的伴,那个时代虽然清贫,但会有一直陪你守着清贫的人,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今年是这个老头走的第五个年头,一年三节,都会给他扫扫墓,说说话,我从未和他说过什么保佑后辈的话语,只希望他和奶奶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生活下去。都说人如果还被记得,他就不算消失,可是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你。